自端点头。
“阿端。”肖克俭见自端要推门进去了,又叫住她,“老总这两天,血压有点儿高,有什么话,慢慢说。”
自端看着肖克俭眼睛里的一丝担忧,心里一暖。她“嗯”了一声。
“进去吧。”肖克俭微笑。他一笑,眼角的皱纹更深。
自端点点头——仿佛被年轻英俊的肖叔叔拎着写作业吃饭还是昨天的事,如今他也是两鬓染霜了。
肖克俭示意自端快去。
自端敲了敲门,听到父亲在里面说了声“进来”,才推门而入。一眼看到父亲坐在书桌边,穿的是便装,手里拿了一只红蓝铅笔,正在面前的地图上钩钩画画——她略有一点儿恍惚。父亲很多年养成的习惯,喜欢用这种红蓝铅笔——可她好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对着图纸,皱着眉,拿着铅笔,在图纸上打着叉叉。
“爸爸。”她站住了。
景和仰早就听到女儿的声音了,此时他应了一声,又在地图上勾画了一下,才抬起眼来,指着书桌旁边的沙发,说: “过来坐下。”
自端坐到了父亲面前。她的手扶在膝上。
景和仰转了一下身子,正对着女儿。
自端感受到了一股qiáng大的压力。
“阿端,”景和仰将手里的红蓝铅笔放下,“爸爸本来想忙过了这阵子,再跟你谈。今天让你来,想必你也知道为什么。”
自端沉默。
“我马上还得出去。阿端,就这点儿时间,你说说你的想法。你到底怎么了?”景和仰双目炯炯,眸子里的jīng光聚在女儿脸上。
“顾阿姨和您说的?”她静静的问。
“你别管谁和我说的,”景和仰沉声道,“你只管说说,你最近这是怎么回事?”他眼瞅着一向乖顺的女儿,昨日在墓园里,和女婿是那般状态,令他心头有一种火山即将爆发的预感。这是压抑了多年的一种爆发。他知道一直以来,女儿忍了很多事。以为她还会忍下去。可是看现在的状态,他有很多的担心。
自端从父亲的眼睛里,看清楚了父亲的想法。
“爸,我要离婚。”
景和仰只觉得心头突突一阵猛跳。
自端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红蓝铅笔上,“我要离婚。”她又重复了一遍。
景和仰忍着想要按住胸口的动作,心脏正在给他制造麻烦,但他能克制。
“你给我说说理由,你为什么要离婚?”
“……”
“什么理由?!”景和仰声量增大。
“……”
“说话!”他厉声断喝。
自端抬起头,看着脸涨的通红的父亲,“我就是没办法再和他一起生活了……”
“阿端,生活在一起不容易,有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不要遇到事qíng就想离婚。不要轻率,更不要冲动。”景和仰声音还是严厉的,但是语气稍微的缓和了一下。
“不是轻率,也不是冲动。”她吸着气。这不是轻率和冲动能概括的了的。她心里清楚。看着父亲,她说,“爸爸,我并不是在征求您的意见。我已经成年了,离婚的事,我可以自己做主。”
“离婚怎么会是你自己的事!”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日子……”自端转开了脸,
铁河,不会同意的。”
“如果铁河也是这么想,那就没问题。”
“铁河同意?!”
自端嘴角微微一沉,“会同意。”
景和仰看着女儿的表qíng,并没有忽略她的遣词,不由得略略的松了口气,说:“阿端,你考虑清楚。”
“已经很清楚。”
“是因为惟仁?”
自端摇了摇头,看着父亲脸上的神qíng,又摇了摇头,“不是的,爸爸,不是。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景和仰喝道。
自端咬了咬嘴唇。
自私?
说她自私。她自私。
景和仰看到女儿眼里的神色,口气不禁稍稍放缓,“你不能只考虑自己。我们两家,我不说,你也该清楚。离婚两个字,就算是你们吵架拌嘴,也不是随便就该出口的。我一早告诉过你,好好儿的和小铁过日子。你有没有听进去?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