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千看上去很紧张,会不会,也读错了誓词?
天很蓝。
眼前是恢弘的古建筑:红色的廊柱,金色的琉璃瓦,苍翠的古柏,清凉的树荫……她动了一下身子——只是树梢的蝉鸣,尖利的很,钻进她的耳朵里来,心底好像有什么在鼓噪,被这尖利的声音挑动起来,她的呼吸开始粗重急促……眼前出现一片又一片的yīn影,那yīn影向她扑过来,渐渐的,yīn影越来越深,终于是黑的了,像黑色的幕一样,她想叫一下,把这块黑色的幕扯开,但是叫不出来……胸口像被压上了石头一样。
“阿端……”佟铁河眼看着自端脸上已经僵了,她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他捧着她的脸,手底下她的脸冰冷冰冷的,“阿端!”
自端能听到铁河在叫她,她只是应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压在胸口的巨石被移走了似的,她脑中清明起来,眼前的黑幕被揭开了一点,模模糊糊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船上,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
“醒了。”佟铁河轻声的叫道。
李云茂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松了口气,说:“醒了。”他看着血压计上的数字,皱了皱眉。
佟铁河没忽略他的表qíng,心里就是一沉,戴着氧气罩的自端,微微的睁了一下眼睛,又闭上了,他握了她的手。
李云茂拍了拍佟铁河的肩。
救护车急速的往医院驶去……
佟铁河看着自端被早已等候的医生和护士送走,李云茂一边穿着白袍子,一边jiāo代,神qíng略有紧张,回头对他摆了摆手,不让他跟着进去,“别紧张。不是大问题。 Dr.Mongamory马上到。Tony,别紧张。”他不待佟铁河有进一步的反应,转身进了急诊室。
佟铁河扶了一下额头。
不紧张。
他不紧张。为了今天的婚礼,他早已和云茂商量过,他们的急救方案都准备的很周全了。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两个小时而已……预备给她两个小时的,可是还没到,两个小时都不到。
他深吸着气。
不紧张。
云茂最坏的问题都问过他了,他也回答过了……总想着,千万不要真的有这么一个时刻。千万别有。
他看到他的父母来了,她的父母也来了……急诊室外,这样安静的站着的他们,是她和帖帖最近的亲缘,也会是她最大的力量。
云茂和Dr.Mongamory出来的时候,神qíng比进去的时候要轻松一点儿,他们在解释,病人血压升高,短暂昏迷,现在已经清醒,还需要观察……建议……
他听着,建议什么呢,进重症监护室,没有问题,马上进;建议计划分娩……他已经很熟悉这个词了,可是……他们的帖帖,才24周。
佟铁河陪着自端进了监护室,他守在病chuáng边,等她醒。
入夜,监护室外的走廊上,剩下了容芷云和景和仰。
容芷云踱着步子 ——监护室里,自端一直都没醒,铁河也一直都没有动——她看了一眼景和仰。
景和仰抱着手臂,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稳如泰山。整整一个下午了,他几乎没有换过姿势。从婚宴现场,到医院里,他也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只在刚刚,佟胜利夫妇有急事要走的时候,他适时的表达了一下。也仅有几句话。
容芷云看着景和仰。她很少有机会再这么近的看他——跟二十五年前相比,景和仰的样貌变化很大,不只是发福、有白发、有皱纹了。更是变的越来越冷峻,越来越深沉。此时,就算是在女儿的病房外,心里的焦急,竟然也不愿露出半分。
冷的像岩石一样。
她想着,他有没有什么时候,多带着一点儿热乎气儿?
极少。
她叹了口气。
自端有些地方,像了她父亲。只是,还好,自端到底是个温暖的孩子。
听到她叹息,景和仰睁开眼睛,对上她的目光。
“回去休息一下吧,”容芷云说。她知道他忙。他也是出院不久。身体看上去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
他点头,说:“谢谢。”没有笑容,可是眼睛里,有难得一见的温和甚至是柔和,“我等阿端醒了再走。”
容芷云坐到了他身边。良久的沉默。容芷云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