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不是海棠红_作者:水如天儿(44)

  三个男人出了门,就近找了一家饭馆喝酒吃菜谈闲话,谈到后来又绕到商细蕊身上,这时候他们都已经喝得有点上头了,说话很敞,程凤台一巴掌拍上范涟的背,笑道:“还好你不跟商细蕊似的,不然我得头疼死。”

  范涟说:“我跟商细蕊,我们qíng况不一样。我们家糙原紧挨着满蒙,风气也随满蒙。未出阁的姑娘在娘家称王称霸掌大权的,弟弟妹妹们她打得也骂得。我们几个小的不怕爹娘,只怕她。姐姐要出嫁,我们列队欢送都来不及了,哪能和救苦救难的姐夫闹呢?”

  常之新有点伤qíng:“就我倒了八辈子的霉,摊上这么一小舅子。”

  程凤台拿手点着他,道:“你也不那么有理。我都听说了,你是休了原配再娶的表嫂,是不是?很有喜新厌旧的嫌疑。难怪人家做弟弟的要不放心。”

  范涟一醒神,给程凤台递了一个严肃的目光,心道你这嘴又欠了。

  常之新毫不介怀,摆手说:“妹夫,你怎么还没明白,商细蕊痛恨的是有人站到了梦萍心里独一无二的位置,把他挤下去了。至于那个人是怎样的品xing,这不是重点,这是他找的托辞而已。你想,梦萍过去与他义兄有婚约的时候,他怎么不闹?因为他知道,梦萍不爱他义兄。”

  程凤台想了一想,觉得很合理,点点头:“说的对。你真了解他。”

  常之新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容,范涟还是头一回看他笑得那么轻浮:“我当然了解他。你知不知道,当年商细蕊追着我不依不饶誓不罢休的时候,劝架的人就说:‘哎!三爷!商老板这么卯足了劲咬着你不放口,我们都疑心他爱的人其实是你啊!你可要放明白点。’我说爱上我了我也不要他的,小奶娃子,一点风qíng都没有,只知道发疯。”

  程凤台支在范涟肩膀上大笑,这要是事qíng的真相,那就像写小说似的包袱套包袱,太带劲儿了。范涟从没听过常之新说起这个事,也笑得不行,一手使劲的拍常之新。常之新把他们逗乐了,自己斟一杯酒微笑饮尽,很淡漠的样子。关于商细蕊,因为yīn影太深刻,他是说了笑话也乐不起来的。

  程凤台与商细蕊在香山夜谈之后,感qíng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不过只是程凤台单方面的变化居多。他真是稀罕商细蕊,被商细蕊对蒋梦萍的这份灭顶之qíng深深感动着——是灭顶之qíng,不是爱qíng。假如那是爱qíng,就一文不值。被qíng爱冲昏了头脑的时候,寻死觅活的就多了。商细蕊的爱无关qíngyù,他是纯粹地渴望占据蒋梦萍的心,是属于jīng神上的,纯净光明的感qíng。程凤台自己是个风月色痨,看穿看腻了ròuyùqíng爱,因此对jīng神感qíng极为崇奉。再看商细蕊,眼光就彻底的不一样了。

  此后,在牌局上聚会上,再有人说商细蕊的是非,程凤台便以一种宽容包涵的口吻笑着cha话道:“商细蕊,他还是个孩子嘛!心又直,脑子又热,哪里知道分寸,闹得厉害点也没什么。”甚至还说:“我看商细蕊很懂道理,要不是师姐应承在先,他也不至于闹成那样。还是没有哄好。”言下之意,仿佛还在责怪常之新夫妇对师弟没有尽到义务似的。

  这些话说得多了,再见他与商细蕊欢声笑语,人人都知道他们两人jiāoqíng甚好,便也不在他面前说闲话了。若是还有人没眼色地在程凤台面前讲讲商细蕊的荤话,程凤台就要反唇相讥,让那人下不来台。总之他对商细蕊的爱护是相当明显了。

  那回在麻将桌上谈到股票,程凤台买股票买得很准,他向来擅长做这些空手套白láng的事qíng,便对经济局势发表了一些看法。商细蕊笑道:“我手上正有一些结余,二爷这么懂,不如带着我做一把吧?”

  程凤台说:“哦?结余有多少?”

  商细蕊说:“八千块。”

  程凤台说:“好的。没问题。明天派人到你府上取钱。”

  商细蕊既想钱生钱利滚利,又对脱了手的钞票不放心,追悔道:“别明天那么急啊!我要再想想。”

  程凤台点根香烟一挥手,不耐烦地嗐一声,说:“赚钱的事还有什么可想的。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今年年底之前保准帮你翻到一万块。大家都做个见证。”

  四周一片起哄声,有人怨怼道:“二爷怎么高低眼!我们求着你带一把你都嫌麻烦,怎么跟商老板就包赚管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