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翩然递了一张面巾纸，给她擦嘴，说：“瞧你，一点也不注意形象。”
钟妮的嘴唇不再是黑的，在辣椒的作用下变得红通通，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像这样的倒chūn寒yīn雨天就要吃火锅，浑身热乎乎，回去睡一觉，说不定明天感冒就好了！”
叶翩然无法像钟妮那样láng吞虎咽，倒不是要在公众场合保持淑女形象，而是食yù不佳。
钟妮抬头，忽闪着长长的假睫毛，问：“姐，过年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叶翩然伸向火锅的筷子蓦然停住，犹豫片刻，转向小碟子，夹起一颗早已冷却的鱼丸。餐桌上的气氛有些紧绷，钟妮还是紧追不放：“杨汐不但是你的高中同学，还是你的初恋qíng人，是你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
那颗鱼丸从叶翩然的筷子上滑落，掉在餐桌上。
“我在他的钱包里见过你们俩的照片，很亲昵的样子。”钟妮说，“你们确实jiāo往过？”
叶翩然吸口气，盯着她美丽的大眼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天中午，你来证券公司找我，我就觉得你和杨汐的表现都很奇怪。他这人一向冷冷傲傲，对我们这些小姑娘爱理不理，可你走之后，他突然对我热qíng起来，还请我吃饭。我又不是傻瓜，马上猜到肯定和你有关。”
钟妮外表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聪明如杨汐，也没料到一开始就被人家识破了。
“我开始只是疑惑，后来渐渐搞清楚他接近我的目的，就有点怨恨。我是真心喜欢他，他为什么这样做？太卑鄙了！”
确实卑鄙。叶翩然抿嘴不语，赞同表妹的观点。
“我当时就想，杨汐，既然你跟我演戏，那我全力配合你演啊，看谁的演技高超。”钟妮拿起汤勺，舀了一口火锅汤喝，马上辣得用手在嘴边扇风，“辣死我了！”
“那后来呢？”叶翩然追问。
“后来，我跟杨汐到南京出差，工作之余，他带着我逛玄武湖、中山陵、夫子庙。晚上他请我喝咖啡，很郑重地向我道歉。”
“他道什么歉？”
“他说他利用了我的感qíng。”钟妮顿住，她双颊绯红，眼神闪亮，脸上漾着神秘兮兮的微笑，“他还说了一句话，很雷人，你要不要听？”
“别卖关子了！”叶翩然白她一眼。
“杨汐说，他不能做我的男朋友，因为他要做我的姐夫！”
叶翩然举着筷子，骤然觉得脸上燥热，心跳加快。
“他真这样说？”她声音微弱地问。
“当时，听得我jī皮疙瘩一层层往外冒，不过，心里挺感动的。”钟妮说，“那天晚上开始，我就不再恨他了。”
“那你……还爱他吗？”叶翩然有点困难地问。
“在知道了你们的事以后，我就决定放弃这段感qíng。我钟妮绝对不会去追求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哪怕他再完美，再优秀，再出色。世上有那么多好男人，我何必自讨苦吃，选择最难的那条路走？”
叶翩然瞪视着钟妮，第一次发现，她已经长大了，而且比自己想象的要成熟许多。
“姐，你不必愧疚。我对杨汐的感qíng，有迷恋，有爱慕，有崇拜，有欣赏，这都和他的外在条件有关，比如身高、相貌、学历、职位、家世，太过表面肤浅，如过眼云烟，也许我明天又喜欢上了比他条件更好的男人。可是，你对他的感qíng不同，他在你的心里是无法取代的，你爱过他以后，就无法再去爱别人。姐，我真的很羡慕你，不是因为杨汐多么优秀，而是你们曾经那么深刻地爱过。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这么幸运，能够找到自己的真爱！”
说到这儿，钟妮看住她的眼睛，俏皮而温柔地说：“姐，我衷心希望，杨汐有一天能成为我的姐夫！”
离开火锅店，像往常一样，叶翩然把钟妮送到公jiāo站台。钟妮朝她挥挥手，修长轻快的背影，消失在紧闭的车门后面。她独自站着，看车子启动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叶翩然的qíng绪忽而高扬，忽而低落。行走在夜晚cháo湿的空气中，她脸颊滚烫，手脚俱是冰凉。
一辆摩托车从她身旁呼啸而过，坐在后座上的女孩，长发飞扬，紧紧环抱住前面男孩的腰，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在这凄冷的夜晚，拥抱着爱qíng，也拥抱着青chū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