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叶翩然,却身材瘦削矮小,不足一米六的个子,剪着老气的短发,厚厚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在班上大多数时间都很沉默,让人常常忽略她的存在。即使她一个月不来上课,估计也只有班主任和负责考勤的副班长沈炜知道。
在一个教室坐了半个学期,班上没几个人能记住她的长相,包括班长杨汐在内。直到期中考试后,班主任重新排位,翩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照着老师手指的方位,在杨汐前面安营扎寨。
她将书包放进抽屉后,就一直低着头,安静地看书。新同桌叫缪可言,是个外向的女生,虽然成绩很差,但xing格开朗,爱说爱笑。
即使是缪可言,对着翩然那张沉默木讷的脸,都无话可说。而翩然也不喜欢缪可言,觉得她整天叽叽喳喳,太聒噪了。每次上自习,她都转过头去和后排的男生说话。杨汐和陈晨常常捉弄她,把她当小丑。
有一次课间,他们走到缪可言桌子前,将一本yīn森的恐怖小说封面,突然展开在她面前。上面有个硕大的血淋淋的骷髅头。缪可言吓得从位子上蹦起来,嘴里哇哇大叫。然后不依不饶,和两个男生打起嘴皮子仗。
这边,吵吵嚷嚷,热闹喧哗,那厢,却安静得过份。杨汐不由得瞥了翩然一眼,她其实也看到了那幅画,却只是低垂眼皮,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上课铃响了,这节正好是语文课。翩然是那位年轻男老师的得意门生,他照例点名叫她回答问题。
待她站起来后,陈晨撞了撞杨汐的胳膊,小声问:“你和她说过话么?”
“好像没有。”他努力回忆,她坐在自己前面一个月了,真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我也没有!”陈晨搔了搔头皮,“全班二十五名女生,就她没跟我说过话!”
陈晨是那种自命风流的男生,仗着自己长得帅,个子高,篮球打得好,班上只要漂亮点的女生,他都会去招惹。即使相貌平平的,他也有事没事爱去逗弄。杨汐和他不同,虽然也会偶尔恶作剧,但到底是班长,骨子里有着优等生的清高,他从不主动和女生说话,班上却有一半以上的女生迷恋他。缪可言是表现最露骨的一个。
无论上课下课,缪可言都爱缠着杨汐。她原本和杨汐不熟,跟陈晨倒是从小就认识,同是医院职工的家属。
开学第一天,她去得特别早,老师和同学都没有来。缪可言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等,然后就看见一个男生,远远站在走廊的另一头。
颀长的身影,一件简单的huáng格子衬衫,配浅蓝色的牛仔裤,偏偏穿出了gān净慡朗的贵气。细碎的刘海覆盖了额头,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拨一下。夏末秋初的阳光下,她看到他清亮的眼睛,浓黑的眉毛,挺直的鼻梁下,削薄而棱角分明的唇。
那天碧空如洗,澄澈高远。她和他站在高一教学楼的三楼,望下去,林荫道上全都是像他们这样刚入校的新生。
后来,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到来。他们混在人群里,排队,报名,领新书。第一次班会,老师钦点他当了班长。站在讲台上,他用低沉悦耳的声音介绍自己:“大家好,我叫杨汐……”
她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只呆呆盯着那张洋溢着青chūn气息的清俊脸庞,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她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男生,非常非常喜欢。
缪可言通过陈晨这个介质,与杨汐迅速熟稔起来。每天上学,和他们一块儿骑车来学校,放了学以后,还不肯回家,陪着他们打篮球,上游戏厅。陈晨起初误会缪可言对自己有意思,发现这个女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后,略带妒意地对杨汐说:“你这小子,命犯桃花,蓝颜祸水!”
杨汐淡淡地一笑置之。
高一的期中考试,对翩然来说,是个分水岭。
她从全班第八名跌到了第五十二名,从老师同学们心目中的优等生,变成了差生。这种巨大的落差和挫败感,几乎将她压垮。
翩然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偏科!她严重偏科,语文考试每次都是全班前三名,而物理化学一直在及格线以下徘徊。数学嘛,勉qiáng及格,英语成绩平平,综合起来就落在了后面。
学生时代,大概没有什么比成绩差,更让人沮丧和绝望的了。深藏在心底的自卑,将她的手脚和嘴巴都捆绑起来,全然没有过去的神采和灵气。
翩然习惯了在同学面前当隐形人,以为没有人会注意自己,偏偏陈晨不经意的一句话,提醒了杨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