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接触,杨汐和其他男生没什么两样。上课的时候,也会讲讲小话,搞搞小动作,下课后和陈晨他们疯玩打闹。叶翩然承认,他是长得很帅,笑起来牙齿很白,眼色很亮。但他不笑的时候,眼神里有时会透出一种锐利。
杨汐家庭出身优越,父母都是机关gān部。爷爷原藉山东,二十来岁就参加了革命,后来随解放大军南下,是D市第一任市委书记。外公是河北保定人,部队离休gān部,少将军衔。杨汐从小在市委大院长大,自然而然养成了一种贵气。他虽然生在南方,却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身材比一般人要高,xing格比一般人要慡朗,普通话也比一般人要标准,字正腔圆,带着明显的北方口音。
其实,叶翩然很喜欢听杨汐说话,尤其他和陈晨在后排一唱一和,耍贫斗嘴时,常常让她忍俊不禁。
叶翩然数学不好,固然因为她偏科,逻辑思维不发达,也和教数学的李老师有一定的关系。这位李老师有口吃的毛病,一紧张说话就结巴。而且,他的普通话不标准,方言口音很重。常常一节课下来,叶翩然都不知所云,听他的课十分吃力。
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李老师又在上面说“鸟”语,叶翩然听得昏昏yù睡。她勉qiáng打起jīng神,盯着黑板,不让上下眼皮粘在一起。
她后面,杨汐转身问陈晨:“你觉得,李老师这个样子像什么?”
陈晨正躲在底下看古龙小说,听杨汐这一说,抬头望了讲台一眼。李老师体形矮胖,大腹扁扁,当时正一手cha腰,一手指着黑板。
“像不像个茶壶?”杨汐小声提醒他。
陈晨也不看小说了,一双眼睛盯着李老师,越看越笑。
“他不但是个茶壶,而且是煮饺子的茶壶。”杨汐继续说。
“什么意思?”陈晨有些不解。
坐在前排的叶翩然却听明白了,忍不住微笑。
不是有句歇后语吗?叫作“茶壶煮饺子——肚里有,倒不出。”其实,杨汐是在讽刺李老师讲课质量实在太差。
他智商很高,骂起人来都不带脏字,却一针见血。叶翩然有一种感觉,虽然杨汐成天和陈晨、缪可言之流厮混,但其实他心气很高。换言之,他未必把陈晨这种人放在眼里。他是那种太聪明太优雅的异类。
无论他笑起来多么灿烂,她都不会把他当作阳光少年。就像他再怎么微笑,眼神永远是冷漠而高傲的。
虽然没和杨汐说过只言片语,但她仍然把这个男生看透了。陈晨做的任何坏事,杨汐都有份,而且是主谋,但他仗着老师的宠爱,从来都不会受到责罚。陈晨却老是充当他的替罪羊。叶翩然觉得杨汐这人挺yīn险,挺狡诈,相比较而言,陈晨虽然嚣张,反倒更可爱一点。
如果要在两人中间作选择,她会选陈晨作朋友,对杨汐,则有多远躲多远。
一学期下来,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叶翩然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冷漠高傲的男生,有一天会把自己当作捉弄的对象。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讷讷地问顾茵。
“谁知道?”对方有些愤然地说,“他这人就这样,总是欺负弱小。”
顾茵对杨汐和陈晨láng狈为jian,在班里为所yù为切齿痛恨。
但无论她怎么怂恿鼓动,叶翩然都没有勇气当面质问杨汐。顾茵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叶翩然继续做值日,扫地、抹窗户、擦桌子。
当擦到杨汐的那张桌子时,难免郁闷。她使劲地擦啊擦,恨不得把桌子擦出个dòng来。一边的顾茵看了,忍不住说:“喂,你到底是讨厌杨汐,还是喜欢他呀,擦那么gān净!”
叶翩然脸上一热,慌忙把抹布一甩,不小心碰掉他堆在桌上的一摞书。弯腰去捡的瞬间,一叠空白信纸从杨汐的书里滑落出来,掉在地上——那种像水彩晕开了的粉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愣了很久,才把散了一地的书一本一本捡起来。这时门开了,是杨汐和陈晨。他们刚打完球,满头大汗,回教室拿书包。
“喂,你gān吗?”陈晨站在她身后,恶声恶气地问。
叶翩然蹲着的身子微微一颤,站起来,低声说:“对不起,今天我做值日。”
陈晨却不打算就此罢休,语气咄咄bī人:“做值日,就可以乱翻别人的东西吗?不会是想做小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