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博彦摸着她的头笑笑,“他们都听我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唐糖却听出话背后的含义——不是没意见,而是没办法。
想象他为了自己跟家里起争执,唐糖很过意不去,“其实,这边有医生和我哥,你不用……”
“嗯?”宋博彦语调微扬,成功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宋博彦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些事不用你cao心,有我呢。”
见她满脸忧色,宋博彦无奈地吁口气,“他们一开始是有点意见,不过后来想通了,决定尊重我的选择。”
“你怎么说服他们的?”唐糖好奇。
怎么说服?宋博彦微微挑眉,回忆起那天送走陈姨后和家人的对话。
听到孩子没了,最激动的莫过于着急抱重孙的奶奶,“没了?好好的怎么会没了?我不是jiāo代过你们要小心吗?”
不等宋博彦解释,老太太已怨念起来,“当初就叫你们赶紧回来,家这边有人照顾,有什么不对劲我们也有经验,你非得留在那个鬼地方。”
“奶奶,对不起……”宋博彦好不容易哄好奶奶,才特地叫父亲到书房听电话,“爸,有件事我想求得你们的支持。”
儿子郑重的语气让宋父目色一暗,心里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跟唐糖有关?”
宋博彦嗯了声,直言相告,“她长了脑瘤,因为要化疗,所以不得不把孩子拿掉。”
饶是见惯风làng的宋父听到这消息也怔住了,半晌才哑声问道,“是良xing还是恶xing?”
“现在还不确定。”宋博彦如实说,“不过她这次是复发,所以我们打算先采取保守疗法。”
“复发?”宋父扬声,“她以前得过这病?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
宋博彦当然没告诉父亲自己也是刚刚得知,只是把责任揽上身,说是怕他们有忌讳,加上已经过了五年的高发期,所以他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父听完气得直冒火,“我看你是糊涂到家了,这种事怎么能隐瞒?我跟你妈别的都没要求,可你也得找个健健康康的啊。”
“爸,我比谁都希望她健康。”
听出儿子浓浓的鼻音,宋父手抵着额头长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宋博彦清了清嗓子,“我决定辞职陪她去美国接受治疗。”
宋父皱起眉头,“你考虑清楚了?”
“是。”宋博彦答道,“如果顺利,这病痊愈要五年,我想一直陪着她。”
“如果不能痊愈呢?”宋父一针见血,“万一肿瘤是恶xing……”
宋博彦抿紧唇,从鼻子里缓缓呼口气,“如果那样,我更要陪着她走完剩下的路。”
儿子的脾气宋父是清楚的,在外人看来,他和妻子属于非常开明的父母,充分尊重孩子的意愿,从不左右他的决定。然而事实上,他们也是无奈,儿子从小就特别自立,下定决心的事qíng十头牛都拽不回来。就像当初,他们原想送他去国外学医,他却死活不肯去,最后还是他们退让。
尽管没见到唐糖本人,但从儿子的言语中宋父能猜到她的重要xing,只是事关儿子一辈子的幸福,他不得不多劝几句,“博彦,有的话说出来你可能觉得爸爸太世俗,可爸还是得说。”
“我知道你跟唐糖感qíng很深,也认为让你现在就扔下她不管太无qíng无义,可为她放弃事业是不是太糙率了。”宋父低声喟叹,“我和你妈从没要求你建功立业,可学医救人是你的理想,你不能说放弃就放弃,是不是?”
见儿子没反驳,宋父继续说,“你自己是医生,应该清楚这病即使治好了也会复发,你总不能把一辈子就吊在一个病人身上吧?而且……”他顿了顿,狠心道,“如果她拖上个几年,治不好走了,你要怎么办?你放得下吗?”
在宋父看来,要儿子现在割舍是难,可当这份qíng深入骨髓后,儿子要承受的将是蚀骨钻心之疼。就像历老爷子和姑姑,不就因为爱得太浓,心再也容不下另一个女人,只能守着回忆终身未娶。
宋博彦自然明白父亲的顾虑,却没有扯谎来骗他,反而老实地道出心声,“爸,我是放不下她,但现在放开她我会痛苦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