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上的枪和背囊已经卸掉,脸上的油彩已经花了,混在一起,看起来脏兮兮的。毕竟是徐副司令自己的兵,私心还是有的,徐副司令看着他们láng狈的模样,大手一挥说:“去去去,把脸洗gān净了,跟唱脸谱似的,像什么样子。”
进来的十个人,从侧面看,体形相差无几,高达威猛,就算隔着厚厚的迷彩,也能想象出他们身上紧致的腱子ròu。
夏初轻咬着下唇,心脏就快跳出来一样。她看见了,那个站在最前面,花着脸,就算是被俘虏也觉得自己特别牛掰的人,梁牧泽。
“你就是梁牧泽?”夏将军撑着桌子,眼睛微眯。
“是。”
“知道为什么让你们过来吗?”
“知道。”为首的梁牧泽,洗去油彩后,那一张脸此时面无表qíng,没有被俘的不甘,也没有立功的喜悦。
夏将军也沉着脸,“说。”
“因为被俘了。”
夏将军提高声音说:“俘虏是去战俘营,而不是导演部。”
“因为首长们觉得,我们被抓到是件不容易的事qíng。”
“哦?你小子口气很大嘛!破坏了红军多个根据地,你狠骄傲嘛!”夏将军的表qíng越来越差。
梁牧泽不害怕不胆怯,仍是不卑不亢的说:“报告首长,我们只是尽力做自己该做的事qíng。”
徐副司令赶紧出面打圆场,“哈哈,老夏,你不知道,这是我们军区最有名的刺头兵,还有一个和他齐名的,就是你的老部下董志刚。董志刚那臭脾气你还不知道?”
夏将军不理徐副司令,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梁牧泽,缓缓的说:“好,好一个只做你该做的,当军人就应该这样,不卑不亢,被俘虏不是什么丢人的事qíng。”
事qíng反转的让夏初瞠舌,刚刚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老爹知道了她在梁牧泽家里,所以在故意针对他。
“谢谢首长。”
夏将军绕过桌子走到梁牧泽旁边,眼神狠狠的盯着他,梁牧泽面不改色的目视前方,双手背在身后,双腿分开站着,保持着跨立的姿势不变,丝毫没有因为夏将军的高压眼神儿而有一丁点儿的不安。
可是旁边的人,都看的一身冷汗,不明所以。包括夏初。
“董志刚。”
“到。”
“看好你的鸟兵,别让他‘惹’是生非。”
那个“惹”似是咬牙切齿说出来一般。梁牧泽听这话,怎么都觉得带着怒气和偏见,收回直视的目光转向夏光远,余光却无意间扫到一个身影。夏初?她怎么会在这里?白大褂,蓝军袖章,她是战地医生?可是怎么会出现在导演部?一瞬间,梁牧泽想到很多。
夏初,夏光远。夏光远,夏初。梁牧泽了然。
毫不躲避的回视着夏将军骇人的眼光,微微扯动着嘴角说:“首长,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惹’是生非。”
在一旁的董志刚也觉得,这氛围有些怪异。应该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很怪异。按道理说,导演部的领导应该对战功显赫的军人夸赞不已,就算不是自己军区的人,也不会把不喜欢表现的这么明显。
“我说完了,老徐,你来说两句。”
徐副司令gān咳了两声,“我说两句啊……”
大家都洗耳恭听着。而夏初,怀着一颗扑腾乱跳的小心脏,眼睛瞄着没有注意到她的各位领导,溜出帐篷。
天黑了,野外的天空中满天星斗,这是城市所看不到的。夏初在战地医院这半个月,每天晚上都会到户外躺倒糙坪上看星星,看着看着就小睡一觉。初秋的风chuī着很舒服,微风轻轻拂面,心里的负担qíng绪就会跟着烟消云散。
夏初找了一块空地,放下药箱,席地而坐。在导演部这个将军一大把的地方,她一个小上尉要在这里,行赏夜景了!!!什么将军大校战斗英雄统统抛在一边。
晚风chuī着她的碎发,扫的脸颊痒痒的,闭着眼睛细细感受,慢慢的,开始想睡觉……
身边多了异样的声音。夏初侧着耳朵听着,是脚步声,越来越近。夏初睁开眼睛,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幽黑的眸子。他的眼睛真好看,不明显的内双,凑着大营外明亮的灯,能看见自己在他眼中清晰的倒影。他的眼睛离自己,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