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中午时分,张启打电话要和她一起吃饭,秦念手边摊着一叠白纸,鼻梁上还架起一副眼镜,手里攒着一根黑色水笔正在写写画画,好不认真。
秦念看着白纸上的线条,声音有些散漫的问:“有什么好吃的吗?”
“有。”
“那你来接我。”
“我说你不是有车吗?倍儿新倍儿新的,还藏着掖着,打算升值还是下崽儿?”
秦念手不停,继续画着,可是声音明显高了几分,而且口气有点儿冲,“接不接!”
“成成,接,您可千万千万别挪窝,我真怕累着你!”张启从牙fèng里挤出几个字儿。
挂断电话,秦念往后靠在椅背上,gān涩的眼睛从办公桌移开看向窗外,正午时分,阳光灿烂。桌上散落了好几张被写画过的A4白纸。每一张都是同一个人,背影、侧面或者正面,笑的,不笑的,秦念觉得是自己功力不够,总是不能满意所画的那双眼睛,没有他那么有神,也每有他那样桃花儿迷人。
秦念把画满周子俊的纸张整理在一起,眼睛在办公室打量了一圈儿,没找着她想找的东西,正好听见敲门声。
“进来。”
声音甜美的秘书推门而入,笑着问:“秦小姐,要帮您准备午餐吗?”
“不用,正好,你找一个碎纸机,帮我把这几张废纸碎了,记住全碎了,一张别留。”
“是。”秘书点头答应,接过秦念手里的纸张,没有翻开,只能看到第一张上所画的身影。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秦念已经不记得画了多少张画,更不记得毁了多少张。八个月,每天画一张能积攒很厚一摞,可是她总是画完就毁,一张不留。
秦念真的是一步没动,说道做到,绝不挪窝!张启到了楼下,停好车又专门上去请她。她已经收拾东西完毕,坐在办公桌上等着张启进门。
“我想吃饺子。”
张启刚进来,就差点儿被自己的脚绊倒。“回家,管够。”
“不回,你给找一个地儿,我想吃三鲜馅儿的饺子。”秦念从办公桌滑下,拎着背包迈出办公室。
张启无奈,顺着秦念的意思,开始琢磨去哪儿吃饺子。
这座大的城市,只剩下他们两个和梁韶宇相依为命。走的走,散的散,几年的时间而已,却已经物是人非。不,连人也非了。读书、出国各种分散。他们仨是最后坚守的一批。成群结队的美好时光日子不再有,张启曾经特别煽qíng的对秦念说:“都走了,只剩咱仨,打今儿起咱们相依为命,相亲相爱,谁走谁是孙子!!”
那一次秦念没有笑他,也没有骂他,看着他极其认真的一张脸,竟然哭了出来。
秦念想找一个小小饺子馆,没有华丽的包房,也没有万全周到的服务,她只想吃一碗最最普通的三鲜馅儿饺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最后找了一个路边儿小店,生意火爆,他们俩挤在角落的一张小方桌上,饺子小菜摆了一桌子。
“左骁去哪儿了?”
“不知道。”秦念回答道,夹了饺子蘸了蘸调料。
张启点了一根烟,“他可真大方,那么一大摊子事儿,扔给你这个估计连零都数不过来的人。”
“人左骁可不是大方吗,哪儿能你一样,小气吧唧的,喝你一瓶酒,恨不得念叨一年。”
“那能比吗?我好不容易才拍来的,你倒好,三两口给喝gān净,喝完他妈的还耍酒疯,上蹿下跳跟猴子似的。”张启越说越亢奋,恨不得拍桌而起。
秦念赶紧挥手,“行了行了,这个话题pass掉,说了这个你就激动,跟那pào筒似的,一点就着。”
张启上学没怎么闲着,刚开始是跟着梁韶宇捯饬高科技,后来有点儿小钱就开始不务正业,弄了一酒吧,用秦念的话说,就是一个酒馆儿,类似景阳冈那种的。刚开业的时候,张启花了大钱拍了一瓶45年的红酒做镇店之宝,每天吩咐一百遍要好好保存。可是不小心被秦念盯上了,说什么都要拎走,那天他不在店里,等他火急火燎的赶回去,酒已经落入秦念的肚子,waiter一脸菜色的站了一排,各自把头埋得低低的,估计是觉得无地自容,对不起领导的信任。
秦念脸颊绯红,脑子昏沉,逮谁对谁乐,又唱又跳,折腾一晚上,把张启气的,差点儿就飞身从楼上跳下来,声声说这日子没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