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伦斯看着地上嚎哭的聂晓颖,却已然不想为这位母亲找一个借口来为她开脱,他只是沉默地呼了口气,转身跟上陆暻泓决然离去的步伐。
如果不是陆暻泓给他看了那封信,让他得知了关于苏暖的种种,他现在也无法完全相信,苏暖竟然会有这么坎坷悲惨的身世,她是他见过这世界上最值得同qíng怜悯的生命,那一刻,他惊异得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母亲聂晓颖女士,下手太重,重到足以粉碎一个孩子对母亲所有的爱。
况且,她们之间,二十几年来并没有所谓的母女之qíng,这是这个故事最令人唏嘘的地方,聂晓颖已经彻底毁了苏暖心中母亲的形象。
----《新欢外jiāo官》----
醒来后的苏暖变得令人难以接近,整夜整夜地睁着惊恐的双眼,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盯着所有人,害怕任何物体向她移动。
她拒绝睡在病chuáng上,非要拖着脑袋上的绷带睡在chuáng底,常常一边睡一边在梦中嚎啕。
任何人都让她害怕到极点,转身就钻去角落,把一只手塞进嘴里,直到鲜血披沥,似乎是要阻止自己发出声音。
她光着脚缩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迷蒙着眼泪,也迷蒙着神魂。
国内最好的心理医生和外科医生同时对此束手无策。
“我只能说,她正在发泄内心的恐惧,我也只能说,她太不幸了,超越我见过最变态的病人。”
陆暻泓的专用心理咨询师望着躲在墙角的身影,无奈地叹息:“重要的是,以她目前的状态,她不信任任何人,你们怎么会把她bī成这个样子?”
陆暻泓只是看着正瞪大一双湿漉漉的凤眼,警惕地提防着他们的苏暖,喉结耸动,却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答,她身边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把她bī成一个怪物。
陆暻泓的手不住地收紧,握成最坚硬的拳头,无法原谅那些伤害或是企图伤害她的人,在他下定某种决心的同时,杰森给出一个并不乐观的结论:
“没有人有任何办法,除非她愿意自己正常起来。”
苏暖的命运走到今天,似乎已经无路可走,即使很多年后,她自己和陆暻泓谈起这段惨淡的历史,也皱着眉头微微一笑:
“迷失是一种另类的幸福。”
这是她给出的唯一评价。
苏暖的这段迷失在一个月后开始出现转折点,就像是一颗包裹严实的卵忽然出现一条细fèng,随即而来的是一点点慢慢的皲裂,苏暖渐渐地开始复原。
杰森负责苏暖的康复治疗,他总是兴冲冲而无限温柔地想要勾引苏暖说一句话,苏暖已经一个月未曾开口,他有点担忧,她是否因为那一棍丧失了语言共能。
犹如小怪物的苏暖有时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气息,每次有人靠近,她都又惊慌又麻木,慌乱地抱住自己的双臂,成防御状态。
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不过那时候通常只是陆暻泓在一边守着,即便他白天工作有多忙,一下班就往医院跑,直到将行李箱也搬进了病房的衣柜里。
苏暖的一双具有东方古典神采的狭长凤眼,即便是在空dòng无神的时候也别有风采,清淡如水的小脸,即使浮肿也如涉水芙蓉。
以前从不曾觉得,然而苏暖自从迷失后,身上的东方神韵却逐渐浓烈,仿若国粹一般,在东西方文化日益杂jiāo多元化的中国,从外貌到气质,苏暖都开始独树一帜地保留下了无法复制的经典。
有骨子里散发出的东方妖娆时常迷惑人的眼睛,不敢置信这是一个神经出现故障的孩子所拥有的过分美丽。
“你长成这么具有古典韵味,有没有考虑申遗啊?”杰森玩笑道。
并未期待苏暖的回答,反正每周两次每次一小时的谈话时间里,常常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可是这一次苏暖却忽然偏头,问道,“大叔哪去了?”
杰森手中的咖啡杯一滑,滚烫的咖啡溅了他一身,但他只是紧紧地打量着苏暖,就好像苏暖真的腾云驾雾回归了古老历史中某页。
苏暖口中的大叔,杰森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陆暻泓,事实上他并没有猜错,当他打电话告诉陆暻泓这句话,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响,然后传来嘟嘟的忙音。
难道他猜错了?杰森撇了撇嘴角,陆暻泓已经出现在面前,他清冷地推开他,就走向苏暖,走到苏暖面前蹲下,温柔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