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根本就不对啊!梁煜还是以前的模样,没怎么变,我明明应该很高兴的,那么多年的执念明明就在眼前,可当吻他的那一刻,我头脑里那个无时无刻不在嘲讽的声音,它却又出现了——呵!它居然又出现了!”
“梁煜啊……他可是梁煜啊!我的那个梁煜啊!我这辈子唯一想跟他一起过到头的那个梁煜啊!明明没有变,明明还是那个梁煜,但他居然也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了?!”
“毕竟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周筑琛一脸无奈地安慰道:“要是你还能像那么多年前一样对他发情发成那样,才是彻底有问题了吧?!”
“不对!不对!周筑琛你不明白那种感觉,你不知道——我看着现在的梁煜,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周筑琛,你想象不到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他明明是梁煜,却又根本不是梁煜。”
“就好像……就好像当初我喜欢的那个梁煜,他已经死了。”
“而这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
“……”
“然后我就一直在想,他去哪了?那个我喜欢的梁煜,他去哪儿了?”
周筑琛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楚地认知到,这么多年来,肖昊一直在追求的,到底是一个多么缥缈到令人发指的东西。
他所辗转追求而永远得不到的,或许只是当年那年轻、萌动,满溢喜悦而又痛苦到刻骨铭心的青涩和酸甜。
可是像那样的感情,像那样的初恋,一辈子能遇到几次呢?
你好歹还遇到了,这个世界上好多的凡人,根本就没有遇到那样刻骨铭心初恋的奢侈。
“该不会……这是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跟他睡吧?”
肖昊觉得周筑琛真是破坏气氛的小能手,直接又一枕头拍过去:“我又不是你,高中的时候当然睡过啊!谁像你,大学都毕业了还是处男吧?”
“去你妈的!老子没你想的那么迟!”
肖昊呵呵笑了几声,停了下来,最终轻轻叹了一声。
“梁煜也好,晴港也罢……”
“我这辈子,恐怕都再也回不去了吧。”
周筑琛抬起头,看着墙壁画框上的那个巨大的天蓝色渔港,同样久久说不出话来。
……
直到第二天早上,肖昊睡醒了,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跟周筑琛说。
“哦对了你知道吗?陈都回北京了,而且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呃?!”
“我昨天下午在火车站碰到他了。还交换了联系方式,他说等有空一起出去喝酒呢!”
“……”
“说不定这是缘分啊。周筑琛你觉得呢?好不容易断了对梁煜的念想,转头就碰到陈都,这也太巧了吧。你说,我和小陈都还能重头来过么?”
“你可千万别作死啊肖昊!”周筑琛郑重警告他:“你别碰陈都!不然我弄死你!”
“哈……那么激动干嘛?要不,我不碰陈都,你试着拯救我一下?”
周筑琛难以抑制地嘴角上翘,从旁边的纸箱里低调而炫耀地拿出肖空从英国寄过来的很有圣诞气息的驯鹿抱枕:“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小空了。”
“喜新厌旧,你还真是无情呐……明明一直最喜欢的人都是我吧!”
肖昊打了个哈欠,歪头看向窗外逐渐开始飘起的雪:“你看,外面那么冷,里面那么暖,我像这样枕在你腿上……我们俩个在一起多温馨啊,要是能一直这样也不错吧。”
那一瞬间,周筑琛的内心是无比平静的。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一瞬间这么安定过。
他抱着那只从英国飞过来的软绵绵的驯鹿,恍惚想起了过去那么那么多年来,自己像个盲头苍蝇一样围着肖昊转的一幕一幕。
时至今日,他也不曾会后悔那段日子。
整个喂了狗的青春,他觉得喂得算是酣畅淋漓且问心无愧。
然而终于有一天,他不再会偷偷地期望着某种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现在肖昊枕在他腿上,他低头看着那张完美的脸庞,却只是在透过那人的眉眼,偷偷描绘着着那个孩子的模样。
明明肖空万圣节的时候才回来看过他,怎么感觉已经像是一个世纪之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