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言优雅地翘起腿,掀过一页杂志。
房蔚站在禁止吸烟的标准下摸出烟点燃,猛吸了一口,眯起眼睛:“不准动Simona肚子里的孩子,听到了吧?”
乔言马上抬头:“您太抬举我了,也太抬举您了,我们现在没什么瓜葛,我连多看您一眼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哪里还有时间去做别的事呢?”
房蔚嘴角浮起一个笑,不冷不热。他慢慢走近乔言,突然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朝她的妆容上吐出一口烟雾。
乔言扬起《GQ》朝他脸上扇去,他避开了,手却不放开。
“听好了,Simona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来找你,找不到你我就拿住乔迁,从你们身上十倍讨回来。”
“您对我太有信心了。”乔言被房蔚钳制死了下巴,后脑已经退到了墙壁上,避无可避。她gān脆扬起眉毛,冷冷看着他:“我没您那么丧尽天良。”
房蔚松开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乔言这才松着肩膀咳嗽,挥手驱赶淡淡萦绕的烟雾。
被他刚才那么一恐吓,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房蔚曾公开表示需要一个儿子,如果孕母达到了他的严苛要求,他将提供全市10%的财富给女方。
高学历、高身材、高素养。
处女、O型血、无任何家族病史。
然而乔言未曾深想,她这个一代和Simona为代表的二代,其实都没达到要求。
东泉街是百年老街,左接流水右衔开发区,属huáng金宝地。当初乔言建议爸爸在冬泉开厂,因为全部职工都是这里的原居民,方便往返着上班,但爸爸有他自己的考虑,不答应。
现在工厂没了,乔家没了,但人脉仍在。
这多亏于乔言高瞻远瞩,牢牢维持着解聘职工后半段的生活费,不至于让乔家丢失了人qíng关系网。这些乔迁自然不关心,全部都由她来cao心。
不过巷子深处住着一个让乔言很内伤的史前大妖怪,那就是她的奶奶,谢书娴女士。
谢女士今年七十有六,教了半个世纪的书,从民国的恪训讲到文革后的反思学cháo,再穿过新中国的改革开放,一生脾气极为硬朗。
乔言抬头挺胸走过青石板的街巷,高跟鞋发出笃笃的敲击声,一步一步传到远方。
巷道深远,并非深无人烟,而是留守的媳妇辈们对她不屑一顾。
“就是她,卖掉厂子的乔大小姐。”
“哟,难怪老太太不待见她,原来是被男人扫出门,也只落得这副下场哟!”
她们的丈夫据说被套牢在房蔚接手的矿泉水厂里了,难免生出这么多怨妇。
乔言扬扬眉,抱臂走过闲言碎语。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起奶奶教过的一首诗:“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响,三月的chūn帏不揭,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夕阳远照,烟雾四起,此qíng此景该是静语良言,她能领悟到,少不了又是奶奶熏陶的功劳。
再朝前的待遇又不一样了。很多叔叔婶婶级的人物看见乔言,都笑呵呵地招呼:“小言回来了呀,奶奶身体怎么样?”
“还好,死不了。”她也笑着回答。
乔言刚进了红砖铁门的院子,一个洋瓷缸子迎面飞来,砰咚一声砸在了地上。不是她避得快,额头又得准被砸出个红疙瘩。
“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奶奶苍老激越的声音从门dòng里传来,历数两年如一日。
乔言抬脚走近洋瓷杯缸,用鞋尖拨了拨,看到是“纺织厂生产大队”的字样才放了心。
“奶奶,我前脚刚进门您后脚就砸过来了,是数着日子盼我来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准呢?”
“滚!”奶奶底气很足。
乔言站到一边,抱臂等着。
果然一系列的扫帚、簸箕、小板凳等物品都飞出来了,哗啦哗啦像是爆发了家庭大战。她一声不吭地站住不动,听着奶奶的rǔ骂。
“你这个贱蹄子,你这个骚货,白贴给男人做生殖工具,乔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还好意思回到冬泉街?路上随便拉一条母狗都知道护家,都比你qiáng得多!”
奶奶喘了两口气,乔言想了想没开口,继续听她骂:“大学没毕业就参加什么露胸大赛,做胸模,拍一些不三不四的照片放在报纸上供男人评头论足,你还有没有廉耻啊,乔言,你知道羞愧两个字怎么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