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十里怔了怔,“都是给我的吗?”
“是啊,我挑的纸,让他们给我包装好,想不到包出来这么土气,好像超市门口的圣诞老人哦。”时湛阳笑着叹气。
“不,不土气。”邱十里摇头,他太激动,反而说不出什么别的来。单是时湛阳送他的,单是只有一个,他就已经很开心了,更何况现在这么多,这么精心,每一个盒子都像一个温暖安全的小屋,立在他心口上面。
他有一个带锁的皮箱,放在床下和枕头相对的位置,经常被他拖出来擦拭。这些年来,时湛阳送给他的一切礼物,除了几把常用的武器,他全都装在里面,而箱锁的钥匙则和他奶奶留下的御守拴在一起。
甚至是时湛阳随手留的便条,也被他平整地存在相册中,在这箱子里有一席之地。邱十里盼着自己的宝贝箱被填得塞不下的一天,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天提前到来了。
“我很喜欢,兄上。谢谢你。”邱十里又道,眼睛亮晶晶的。
时湛阳短暂地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还是回家再拆吧,ナナ,”他轻轻捏了捏邱十里的鼻子,把车钥匙放到他的手中,“反正最大的这个已经拆开啦。”
邱十里疑惑地眨眨眼。
时湛阳则站远了点,歪头挑剔地瞧着这辆锃亮的跑车,“这种车型,十几岁的小孩开会不会显老气?主要是我的第一辆车子也是这样,我那辆是黑的,开起来还算顺手,安全性也过得去。这个是月光石灰色,感觉要时髦年轻一点。不喜欢你就把它也当成礼物包装。”
邱十里咽了好几下口水,才从极大的惊喜,或者说是震惊中平复下来,“……我不会开车。”
“明天开始学啊,至少有一辆自己的车,他们就再也关不住你了。”时湛阳爽朗道,坐上驾驶座,看着正弯腰往副驾驶上钻的小弟,“等到明年生日,你就该考驾照带我出去兜风咯。”
邱十里坐稳,用力拉上车门,难以言说地,他有点不好意思,满脑子都是时湛阳坐在自己副驾上吹风的样子。他低头系安全带,琢磨着得体的措辞,“我一定尽快练好。”
时湛阳清楚,邱十里嘴里的“尽快”就是废寝忘食地闷头练,这也正是他最欣赏的一点,这股子认真乖巧的倔劲儿总让他忍不住想逗他玩玩,“ナナ,加油,”他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认真道,“如果哪天我倒霉,缺胳膊断腿半身不遂——总之再也开不了车,还要指望你。”
“兄上!”邱十里心里一急,猛地转眼,正看见时湛阳手腕上那条自己几年前串的手链,那是他在青少年手工课上的作品,这个兴趣班也是时湛阳给他报的,说要他散散心,在班上多交几个好朋友。
当时邱十里把任务完成得很好,班里的老师同学,各种肤色,都喜欢他,现在倒是全部没了联系,只剩下这串赭色的石榴石小珠留在时湛阳的手腕上。也不是什么好石头,全部加起来也抵不上时湛阳的半只钯金袖扣。
可是袖扣只戴了几天,这手链时湛阳却几年没摘下了。
邱十里盯着那圈红润的光,咬咬嘴唇,虽然他对时湛阳方才的玩笑意见不小,可最终只是软软地说出一句:“你怎么能胡说呢。”
“喔,我错了——”时湛阳满不在意,把车挪到大路上。
“我要保护你,我就想做这一件事,”邱十里绞着双手,脸颊被霞色抹上淡红,“你会永远平安。所以你不能随便乱说。”
时湛阳点着头哈哈大笑,把窗户降到最低,又把油门踩深,簇新的引擎发出精力充沛的轰鸣声,转瞬之间,拽着他们在暮色四合的林荫道上飞驰,绕山而下,又驶入金门大桥的川流之中。
前方的城市华灯初上,如有一盏灯被猛灌的春风吹倒,引得一片土地缓慢燃烧。
时湛阳带邱十里去看了一场话剧,经典的《飞越疯人院》,他们并排坐在池座中央,看着台上的麦克墨菲穿着纯白囚衣高声念道:
“But I tried, didn't I? God damn it, at least I did that. Jesus, I mean, you guys do nothing but complain about how you can't......stand it in this place here, and then you haven't got the guts to walk out?
“What do you think you are, for Christ's sake? Crazy or something?
“You're no crazier than the average asshole out walking around on the stree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