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健没有说话,只是跟他一样的张著眼睛看著上空。
“你不骂我傻?”谭老大笑。
“没什麽好骂的,”张健抬起头,抚弄了一下他的头发,淡淡地说:“你已经放下了,已经平静了,放过了自己,挺好。”
“是啊,放下了,”谭老大接著笑,“所以,也只是希望他不要伤心,他要是伤心,我也没办法了……”
说著,他叹了口气,又直起身体看了看阳台下花园里的那个坚qiáng冷然了一辈子的男人,回头对著张健微笑平静地说:“我爱了他一辈子。”
张健走的那天,谭老大莫明有些伤感。
他难得的坐在那,不像每次与张健道别一样,说声再见,抱一下,转身就离开。
这次,他也没说再见。
张健自然也没有先说,看了他半会,然後这个冷硬的男人突然叹了口气,蹲在了他的前面,抱著他的头把谭老大这个快是老头子的男人抱在了胸前。
抱了好一会,他们都没动。
谭老大死死地回抱著张健,张健动了一动感受到了那力道,只动了一下就再也没动了。
好半晌,谭老大qiáng松了手,笑了一笑,想说再见,可还是没有说出口。
张健扯了下嘴角,说:“不是不见了,过阵子再来看你。”
谭老大“呵”了一声,等了一会,见张健没动,又叹了口气,说:“我其实,很怀念以前的时光的,虽然现在记不太清了,但以前是真快乐,那种快乐现在想起来都心悸。”
张健没有说话,只是用著冰冷又带著安抚人心的手指摸著他的眼角。
谭老大笑,摇了下头,又叹气:“哭不出来了。”
他长长的叹息著,真的,他想哭,可是,哭不出来了。
身体里关於眼泪的东西被漫长的时光蒸发掉了,就算真有悲伤,也是流不出来了。
“张健,”谭老大黝黑的眼睛里有著笑意,带著光,带著太多复杂qíng绪,他伸出他接近於黑色的铜色,十指都有老茧的手,把手指cha进张健的头发,捧著他的脑袋,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微笑著说:“我有没有谢谢过你爱我?还有,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张健笑了,他淡淡地说:“你死的那天,会死在我怀里的。”
“你保证?”谭老大笑,他知道,张健知道他要什麽。
“我保证。”张健点头。
谭老大点头,连续点了好几下,心又突然安稳了。
他爱的人早已经离他太远了,他这一辈子,只有前期是那麽癫狂快乐过,後来的时间总归是不轻松的,他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坚qiáng,只是时间与环境bī得他不得不心狠手辣,他不怕死,他只是想在最後一次死的时候,带著一点别人的珍惜离开。
他能苛求的,他能得到的,也就这一点而已了。
爱啊,这个东西,他总归是贪求的。
而他哥所说的他们的未来,他怕是等不了,也等不到了。
其实,时间对他们都是残忍的,给了最美好的时光,也把最坏的时光给予了他们……於是未来被抹杀了,它不在了。
而他哥的爱与不爱,都只能这样了,当他习惯没了他时,也习惯他爱不爱他都无关紧要了……当爱那麽少,少得可怜了,人也就不再习惯再去要了。
他已经做尽了所有能去爱他的事了。
至於他的其它,随便了。
张健还是走了,谭老大坐在那看著他们的车辆离开,当范宗明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时,他微笑著,叫了声:“哥。”
他起身,范宗明帮他穿外套。
伤感随著张健的离开消逝了,理智全部回笼,谭老大镇定自若地跟在范宗明的身边上了回去的车。
车内,他拿著PDA看著全球时讯,一直看到了家。
下车的时候,范宗明倾过身来帮他开车门,没有让外面的随行人员动手,谭老大抬眼时,很顺意地说了句:“谢谢。”
他坐在院子里,身影有些孤单,但他抬起头,看到楼上的他时,笑了笑,还挥了挥手。
范宗明想,他现在这个样子跟以前真是天差地别,以前的无赖一点也不见了,他跟他一样成了一个举手投足都带著自我意识qiáng烈的男人了……长大啊老去啊,真是个好东西,能把最单纯的感qíng变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