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_作者:空梦(206)

2017-04-13 空梦

  我不是全世界的傻瓜。

  我只是他的傻瓜。

  不过,就算是傻瓜。

  我也是他的。

  中年以后的某一段时间,我在原始森林徒步回来得了一种怪病,无端地发烧退不下去,好几次濒临死亡。

  死亡罩临了我好几次,年老的父母都已决定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每次上完班就来医院,跟我说几句当时我完全听不明白的话。

  后说弄明白了也无非是几句不痛不痒的几句,你真难看,你真蠢,你真他妈该扔到垃圾堆的几句批评式的刻薄话。

  但每天他都来。

  别人说,尽早做好打算,说不好哪天哪个时间就没了。

  他面无表qíng。

  我的老父亲后来跟我说,我们都把你准备好殡仪馆了,那个时候,他天天就像你死不死了都无所谓的那样漠不在乎,但隔天一看,他还睡在你身边,就像你是具死尸,没有一点反应,他也能日复一日的睡在你身边。

  老父亲说:看到他那个人,从你身边睡醒去上班然后再回到再回到你身边那坦然的样子,你这辈子只爱他,也算值了。

  母亲说:陈东,一个人眼里心里一辈子只有一个人,你算是值了。

  她说,他是真爱你,爱qíng如果真是这模样,难怪这么多人不管死了多少世都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

  医生当时已经放弃我。

  他接了我回家。

  隔绝了所有的一切来照顾我。

  包括他至爱的工作。

  我真正清醒的那天,看到他瘦得皮包骨,冷酷地看着我。

  我就像看到年少时候的他,瘦削,骄傲,yīn戾,但又那么的无坚可催,我记得我第一句跟他说的是,「张健,你看,你瘦得就算面目全非,就算不再好看了,我也爱你……」

  他就走过来,就像年少时候那样的冷漠,冷漠得就像我是路人甲,「陈东,你他妈再不醒,我他妈抽死你。」

  他说完,不到一秒,他抱着我,然后泪水把我的衣服和枕头都浸湿,他都一句话也没说出。

  他说:陈东,你知道吗?就算是坟墓,我也陪着你一起睡。

  年少时,太多不可说的事qíng了。

  他们后来说,看,张健那时候长得太漂亮,比女人漂亮,比男人漂亮,就算yīn狠,就算古怪,就算高高在上,也不能阻挡很多人爱他。

  最后,他成为我的。

  张健后来听说太多人爱他,那些男的女的他都全无印象,有次旧友聚会,很多人都在嚎着:张健,好多事不能认真算,一算下来,其实太多人爱你了。「他跟着我来,坐在我的身旁,神色yīn霾,冷嗤着,不在乎谁在对他有迟来的告白。

  有个看起来挺年轻的苍白的女人,她坐到张健的身边,说:我一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你知道吗?

  张健说:那又怎样?

  女人说:我只是想告诉你。

  张健说:你看,我的眼睛。

  女人说:我看了。

  张健说:你看到了什么?

  女人静静地说:我看到了你这辈子你只爱过一个人,就算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人一样。

  张健嘲讽地笑:爱qíng不就是这回事。

  女人也笑,点头,然后低着头叹息:爱qíng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吴将喝醉了,他也好几十了,喝了太多酒了,他跟张健敬酒的时候就喝了一瓶张健最喜欢的白葡萄酒,他说:「你是不是最喜欢这种酒?」

  张健看他好几秒,用他最慢的速度点头。

  吴将说:「我料对了。」

  他低下头,喝完杯中的酒,他低着头,拽着张健说:「你知道吗?」

  张健说:「我知道。」

  吴将说:「那又怎样?」

  张健说:「那又怎样。」

  吴将说:「有时候,有一件事缠绕你一辈子,他就是一个咒,你缠不脱,就让他跟着了,跟着跟着跟别人都无关,其实到头来都是自己的,与别人,与那个咒,与那个咒相关的人都无关,你觉得呢?」

  张健冷漠地说:「与何人有关?这都是你自己的事。」

  后来,我问他说:「吴将也爱你。」

  张健收拾着我们的衣物,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下一刻,他说:「你去把碗涮了……」

  我滚去厨房,他在背后说:「打烂我一个碗,你他妈给我滚出去,别回来了……」

  我回头对他笑,挤挤眼,跟他说:「张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