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麽都一个人去承受。
什麽也不说。
好像无论他做了什麽,张健都会咬着牙一个人承受下来。
好像他只要喊一声痛,张健无论在哪里,他都会回到他身边。
说到底,他忍受不了张健任何一丝的轻忽;更或者,是张健这样的纵容,让他养成了他忍受不了轻忽的那种心理?
这是一个生有蛋再有jī,先有jī再有蛋的傻B问题。
不管是何解,陈东都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张健。
你知道离不开一个人是什麽样的滋味吗?
就是当他不在,你都会觉得空气中有他的味道;当有时你觉得空气中不再有他的味道时,你所能做的是回到他身边;如果回不到身边,而你又不找到他,你所要做的是,无论用尽任何办法也要让他回到你身边。
陈东醒来时见到张健的第一句话,男中间那种低沈又浑厚的声音却饱含着委屈:「你又一个人走了。」
张健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那冷漠的表qíng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陈东退烧的那几天,张健好几天都是在外头狂抽着烟。
张母在其中有天打电话来,敏感地察觉到她儿子的声线,在那边只一秒声音就破了音:「你感冒了?」
张健沈默,过了好几秒说才说谎,「嗯,昨天开车开了窗。」
张健的母亲在那边絮絮叨叨,以前泼辣现在容忍的老母亲用尽她所有知道的东西告诉她的儿子怎麽样去保重自己的身体。
张健安静地听着,掐熄了烟,告诉妈妈:「我知道了,陈东帮我煮汤,我现在去喝,回头再跟你打电话。」
说完让母亲安心的谎言,他去了卧室看着吃了药睡得有些安稳的陈东,摸着他的脸,真觉得这一切,真是让自己付出一切才得来的。
爱这一字,比毁灭自己更艰难。
自己要qiáng装多麽「幸福」,才会让母亲觉得自己是真的幸福?
才会让母亲和叔叔认为自己一切付出的,表面上看起来其实是值得的。
陈东醒来还在撒娇,说,「张健,我不要稀饭,我要吃牛排。」
张健喂着那份他盯着熬了三个小时的ròu粥,淡淡地说:「好了再做给你吃。」
陈东眉开眼笑:「真的?」
张健亲亲他的嘴,又喂了他一勺粥。
陈东被哄得所有不开心的事qíng全部消弥,说:「你亲我一口,我才吃下一口……」
他笑着看着张健,那男人味十足的脸上有着绝对的幸福光芒。
张健俯下身,亲亲他的脸,又亲了他的额头,眼皮,又亲他的嘴……接着,他依旧面无表qíng地喂了他一口粥。
直到让陈东吃完,纯男人的大男人抱住了他,抱怨,「你不应该一句话就走,只要你高兴,我什麽都愿意做。」
张健听得觉得自己好像没心的心都快要碎了,可他一句话也没说,抱着陈东,就像抱着他所有爱的天荒地老。
他对不住最爱自己的那几个人的那些感qíng,才得来的他的──爱。
如果有下一辈子,他宁愿做个无感qíng的动物,也不愿意去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那是种能把人消磨掉自我的东西,如果可能,他真的,不愿意去要。
陈东病好,张健觉得需要一段时间自己才能够平静。
他走之前什麽话也没留下,单纯地走了。
他是想沈淀一下,不想把自己bī紧了,他不是为自己,是为陈东……他怕一切太过紧了,他会舍弃陈东,舍弃那个有些时候把他比得自己还重要的男人。
走近谭少的地盘,他关卫星手机时,陈东的短信到了,他说:宝贝,你去哪都不要紧,回来时,我还是在等你,你不说的我都会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爱你,我等你回你给我的家,就算,现在只有一个我的家有一些冷清。
张健冷冷地笑了,带着一点讥嘲,进了隐蔽所有讯号的区域。
其实,这世上,哪天他真没了,第一反应过来的不是陈东,只会是这世上还仅存的惟一一个爱得无所条件的……母亲。
而陈东要是哪天没了,第一反应过来的的人不会是他的父母,而是他──张健。
那个男人,永远不会知道他爱他有多深。
深得就算苦到彻底,也要把他放在身边。
爱qíng这个东西啊,就是……就是,哪天你就想把自己所能牺牲的都能牺牲了,还是想保存他的感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