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推了推他,在他耳旁轻唤道:“子谦,醒醒。”
路子谦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身子动了动,眼睛微微睁开,眼底满是茫然,轻轻呢喃一声:“萧潇?你在哪里?”
“我在这。”萧潇伸手,将他轻轻抬起的右手握在手中,阻止了他毫无用处的摸索挥舞,轻声问道,“杜医生给你配的药你吃了没?”
“杯子打破了,不想吃。”他似乎并没有睡醒,只是咕哝了一句,翻了个身,侧了过来,拉着萧潇的手,复又闭眼,沉沉睡去。
三十五岁的男人,却如孩童一般稚气任xing。
萧潇心中一揪,路子谦素来自制力极qiáng,却连喝药倒水都成问题,失明对他的打击xing,可想而知。
她企图起身,却没想到他将手握得极紧,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挣脱开来,为他盖好被子,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却听见他喃喃自语,原本清朗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哀伤和自责。
“萧潇,对不起,不要走……”
萧潇心中一惊,转身望去,却发现他只是陷入了梦魇,梦呓不止。他伸出手,在空中轻轻挥了两把,随即缓缓落下,似乎如漏了气的娃娃一般,毫无生气。
“萧潇,你真狠心……明知道,明知道的我再也追不上你了……”
萧潇眼睛一酸,快步离开了卧室,在倒水拿药的时候,眼泪终于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平静好qíng绪后,她端着药和杯子进了卧室,路子谦睡得很不安稳,萧潇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扶起来,喂他吃了药让他好好躺着睡得安稳后才长长吁了口气。着手将房间的窗帘拉开一半,阳光洒了进来,让整个房间亮堂不少。她开了一点点窗让整个房间通风,又顺手收走了路子谦chuáng头的杯子和药,这才安静地走了出去。
萧潇蹲在饮水机旁,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碎片一片片地捡起来,就如同对待破碎的珍宝一样。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捡起来的,不单单只是路子谦打碎的玻璃片,还有她自己的心。看着垃圾桶里的玻璃碎片,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还有东西在砰砰砰跳动。
“你为什么在离开那么久还要回国呢?”这是她当初拒绝顾尧的求婚时候,顾尧不解的问题,她一直无从答复。其实答案一直就在她心中,只是自己一直自欺欺人不肯揭晓罢了。
她爱路子谦,从十九岁那一年就爱上了。哪怕再恨,也不过是因为爱的太过投入所引起的。她总以为路子谦爱自己不够多,这条感qíng道路上,其实一直只是她一个人在奔跑追逐,她回来,不过是想让自己看到他过得很好,并非要做圣母,而是为了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可惜回来后发生的种种,都出乎自己的意料。
路子谦的车祸,他的身体,他的博客以及他的隐忍和痛苦,每一样都如一条藤蔓,缠着她的心,让她无法喘息。
她叹了口气,将清gān净的鲫鱼放进了锅中,抬头往窗外眺望,阳光明媚,隐隐还有金桂飘香,心中忽然开了豁,神思也渐渐清明,有一个决定也在她心中形成。
路子谦是被萧潇叫醒的。
他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惘,但是神色却已放松许多。
“萧潇,你怎么来了?”他靠在chuáng头,侧了头问道。
萧潇莞尔一笑,坐在他身边,话里却故意带了些恼意:“我打了你这么多电话你都不接,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了呢?”
“是吗?我可能睡得太沉了……”他微微动动身子,语气歉疚,伸手在chuáng头柜摸索,想要去拿手机。
萧潇握住了他的手,止住了他的动作,轻声叱道:“才刚退烧,别乱动。手机我帮你收起来了,也没什么要紧的电话。”
“我看你肯定是没好好吃饭,我熬了鱼汤,你先喝一碗垫垫,等下吃晚饭。”萧潇的语气很温柔,还带了些亲昵。
子谦的眼倏然睁开,随即又轻轻阖上,突然冷了脸,抽出了自己的手,淡声道:“你回去吧。”
萧潇对于他忽然的态度转变一时摸不著头脑,但是在看到他微微颤动的手指时候了然。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利落道:“汤我已经盛好,放在了桌上。我走了,你起来记得喝。”说完毫不迟疑,转身就走。
路子谦在听到外面大门关门声响起时,才落寞地笑了出来。他起身,走到客厅,鱼汤的香味扑鼻而来,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喝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