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永贞叫封雅颂进房间详谈,才走到客厅,封雅颂倒先问起她来:“你那个朋友,长得很面熟。”
“我几时说过钟有初是我朋友?”
“她不是你朋友是什么?你在大溪地买的那对黑珍珠,正吊在她耳朵上呢。这你倒大方。你工作也有六年了,存折拿我看看。”
月光族利永贞不gān了:“人与人之间除了亲人,友人,仇人,爱人之外,就不能有点别的关系?狭隘。再说我乐意,你管得着哇?”
封雅颂就是不喜欢利永贞这一副游戏人间的调调:“狭隘好过你……”
“我看了你的计划书!你放在台面上我用手机拍下来了!我yīn险!行了吧?真他妈典型处女座!”
“处女座怎么了?我对事不对人……”
两人一边互相攻讦,一边钻进利永贞的卧室;林芳菲在阳台上搓衣服,正好可以听见两人在书桌边的对话。封雅颂和利永贞的声音时高时低,忽弱忽qiáng,还夹杂有拍桌子的响动。
林芳菲一边听,一边将衣服一件件晾上——女儿还是这样,总急吼吼不等人说完就打断,太没有礼貌了。
以前,以前封雅颂来给她做数学补习,题才讲到一半,她就拍着桌子大叫:“我知道了!下一题。”封雅颂也大叫:“你知道什么啊,半吊子!”
房间里的密谋结束,封雅颂出来和她告别:“阿姨,我回去了。”
“来来来,拿上林姨手搓的大汤圆,花生豆沙馅。给你妈妈带回去,她没有吃饭吧。”
陈礼梅那双手除了编小辫还能gān什么?封雅颂一定是餐风饮露长大的。她就不同,洗衣服,搓汤圆,眠gān睡湿,将利永贞抚养成人。
“谢谢林姨。每次到您这来,总是又吃又拿,真不好意思。”
“哪里话?你又来过几次呢!”
他还隔着门对利存义告了个别:“利叔,我走了。”
林芳菲利落煮好汤圆送进女儿房间:“又在看老碟?”
“嗯。”利永贞盯着电脑屏幕,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个化妆恐怖的主角正在粗糙的背景布前互诉衷qíng,指天盟誓,“现在格陵钢筋城市,水泥森林,遮天蔽地,日月无光,吸收不到天地jīng华,演员都没有灵气了。”
“等会再看,把这一碗端给爸爸。看出来了吧?他今天晚上又不是很高兴。”
利永贞不敢有违,奉汤圆去也:“爸爸,吃宵夜。”
利存义从老花镜上方看了她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地剪报纸。糖衣pào弹对老党员没有用:“爸爸,公司专门租用了一条卫星电话线,叫我做远程支援,这九个月我不用值班,不用保电。全力支持封雅颂在北极的工作。”
老军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组织jiāo给你的任务,要好好地完成。”
利永贞马上跳起来,双脚并拢,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是!遵命!”
利存义和女儿促膝长谈:“贞贞,自从你升为高工之后,爸爸一直没有好好和你谈过话。对于你的晋升,爸爸妈妈是高兴的。但是爸爸一直想告诫你一句话,那就是‘一人得道,jī犬升天’。”
利永贞不gān了:“爸爸,你说话真难听。什么叫jī犬升天?我们都是推荐,考察,考试,面试,实地评估一步步真枪实弹,腥风血雨走过来的。”
“你不要生气,听爸爸分析。爸爸没有怀疑过你的实力,但是你自己想想,三十岁未到成为高工,你和封雅颂算是头一份吧?为什么会破格?那就要从今年chūn天你们系统的一把手雷志恒书记住院开始讲起了。”
利永贞清清楚楚记得这件事。年初百年罕见的酷寒侵袭格陵,整个供电系统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全体工程师为了保电不眠不休。除夕夜雷志恒书记到生产部门慰问时晕倒了,送往医院初步检查说是血压偏高,需要留院观察两个星期。
随后整个chūn节,涌去医院的访客那叫一个多,堪比招聘会上的人山人海。很多人根本没能进病房,在外面放下礼品就走。后来才知道是罹患胰腺癌,很快就安排退居二线。
“这是关键啊,女儿。自从雷志恒退下来回家休养,格陵能源的高层就一直在变动,在调整。就说你们生产部门吧,原总工调走了,屈思危扶了正。为什么?因为以前那个总工是雷志恒的人。新书记他要培养自己的亲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