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伏在她体内的野xing正在慢慢苏醒。钟有初攥紧了拳头,感觉自己全身每一块的骨骼都在积聚力量,这种久违了的感觉真好,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真实,无限接近自我。
她发怒,他却仍然镇定,看了看腕表:“钟小姐可以慢慢再思索我所提出的重点。接下来聊聊你的职业规划吧?钟小姐可有梦想?我相信你是怀揣梦想来到格陵。”
“有!我曾有梦想。”钟有初gān脆答道,“我从小只有一个梦想,就是走过长长的红地毯,接过金葵影后的奖座。怎样呢?不知雷先生听说了我这个梦想后,会如何激励我实现价值?还是觉得我在发白日梦方面一点也不失败?”
她果然是伶牙俐齿,而且浸满毒汁。不过这是被冒犯后的正常反应,雷再晖知道她并不是无药可救,她天生不该泯然众人。
“既然你将成为金葵奖影后作为奋斗目标,那现有职位岂不是已经限制了你的发展?”
啊,这招接得妙。钟有初心想。
“你觉得以我的岁数,还能卷土重来?”她冷冷道,“我现在是一个没有梦想的人了。我们这些乡巴佬在寸土寸金的格陵一穷二白,要租房,要吃饭,要生活。没有梦想,活得反而踏实些。本地人和有钱人不会明白,因为你们在轻易实现自己梦想的同时,又随心所yù地去破坏我们的梦想!”
“钟小姐?请你正视我。”雷再晖轻轻敲桌。
她不愿看雷再晖的脸,看多了今晚的无脸人就有五官。
“我接下来的话会很残酷,但是事实——我的工作是让企业高效运转。在此前提下,个人的感受必须被牺牲。”
他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无qíng的话?钟有初仍然低着头,接着有种轻微的嗤嗤声突然在空dàngdàng的会议室里响起,慢慢地,那声音由小变大,雷再晖才辨出是面前这女人在笑。
“什么这样可笑?”
“没什么。您请继续。”
“钟小姐,你是否愿意和公司重新签订工作合同?适当的压力对你对公司都有好处。”
详细解释来听,就是要和她签临时工作合约,从此降成临时工待遇。
“当然,钟小姐若是从此离开,会有更好发展。”雷再晖另有提议,“以钟小姐才智,不需要在百家信画地为牢。”
虽然是橡皮个xing,钟有初也不由得想,士可杀,不可rǔ。
她站起来,主动结束这次谈话:“我明白了。我会走。走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雷先生。”
雷再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手势非常豁达潇洒,因他知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长着标准鹅蛋脸的钟美女便用她那微微斜视的眼睛贯注地看了他几秒,突然亲切问道:“你几时知道自己是孤儿?”
钟有初不知雷再晖已经给了她多少例外。他一向认为越对称的脸越美,但钟有初例外;他从不接受个案的垂询,但钟有初例外;他从未隐瞒过自己的孤儿身份,但也没有人这样单刀直入地问候他,钟有初例外。
于是在这样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里,穿着深红色衬衣的双色瞳男人很平静地,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这个例外的女人:“我一直都知道。”
按照格陵劳工法例,钟有初即刻离职,赔了三个月工资。因为人事部也处于动dàng不安,最后的jiāo接都在丁时英监督下完成。
“今天是第二天。他的薪水按天结。”丁时英竖起大拇指,“他一小时工资,抵我们一个月。但我没有见过蒙总签支票这样痛快过。”
不出意料之外,由怀孕初期的谈晓月接替钟有初的工作。
“蒙总不需要四个秘书。”丁时英道,“钟有初,我知道你曾写过一个后台程序用于档案管理,一直运行得很好。”
“这个程序是根据百家信特有规范编写的,我带走也没有用。”钟有初对谈晓月道,“我教你,很简单。”
两人jiāo接用了一个小时。原本钟有初可以立刻离开,但却从匆匆跑来的何蓉处收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整个企宣和营销部都被jīng简掉,百家信的广告和宣传将全部外包给专业人士来做,成本减少百分之六十。
“雷再晖只和两位主管谈,再由主管传达会议jīng神。”何蓉道,“大家心知肚明,企宣和营销两部只是照搬总部的部门规划而设,在我们这样一个小小的子公司里,很容易成为冗余部门。但是……唉!大家都在讨论席主管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