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等吧。等得到我跟你姓!她心里也发了狠,一踩油门,直接飙到两百,然后拨通了雷再晖的电话。
每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她的心qíng是甜蜜的,也是复杂的,他说的每句话,哪怕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喂,她都会回味很久。包括半年前炒她的时候说过的话,她都能清清楚楚地想起当时的场景,他的动作——他简直已经长在了她的心里。
“喂?”
放慢了车速,邝萌轻言细语地问:“雷先生,我是邝萌。您的父亲好些了么?”
她听见背景很安静,只有规律的滴滴声和咕噜咕噜的水气声,便知道他还在ICU里。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还是不太好。”
她能自动为他的声音配上背景,配上动作。他坐在父亲雷志恒的chuáng边,穿着那件藏青色的西装,打着同色的领带,他左手拿着电话——半年前她没有看见过他的手机,现在他的电话是三星最新款的智能机,多有品位!他的眉头一定皱着——半年他看她的简历的时候,他也是皱着眉头的,很迷人。他的右手呢?一定会捏捏鼻梁,因为他最近真的太累了。
半年前他说的唯一一句话是“邝小姐,你被解雇了”,但她做梦的时候,总觉得他说得明明是“邝小姐,我们会有结果的”。他是接了自己父亲公司的案子,她却觉得他明明是为她而来的。直到他打电话来请她帮忙——不,那也一定不是真的。她等了半年,不可能是这个结果。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了;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沉默了超乎寻常的时间。电话那头的人已经三天三夜没闭眼,于是错误理解了她的沉默:“我知道了。”
邝萌打了个激灵。
良久她才开口道:“四点钟接到你的电话,我真是以最快的速度就赶过去了。像你说的那样jiāo给服务生去办,我不放心。”
她常听母亲这样和朋友巧妙jiāo谈。他会笑吗?听到她这样得体而亲热的解释,他会扬起嘴角吗?可惜隔着电话她看不见他的笑容哩——她虽然没有见过他笑,但直觉他笑起来一定很迷人。
“有劳。”
这两个字,再配上邝萌头脑中幻想出来的画面,真是温暖无比:“我真的希望能亲自把她带到医院来。”
“谢谢。”
他说谢谢的口吻勉qiáng中带着低沉,连邝萌都难过起来,难过之余又惆怅无限:“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了。”
邝萌松了一口气:“我过来看看令尊好吗?”
“已经很晚了,有心。”
刚刚买了鲜ròu小馄饨上楼来的利永贞接到钟有初的电话:“有初!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永贞啊,他没有来。”钟有初充满倦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从医院回家了吗?”
“还没呀!怕是要熬通宵。我师父还没走,我也走不了!雷再晖那个王八蛋竟然不来,我们封杀他!你现在在哪里?现在回不了云泽了吧?我给我爸打电话,叫他去接你!”
“不用了,我住宾馆。明天早上回云泽。”
“或者,或者你来肿瘤医院找我!这里附近好多宾馆的!”
“不用了,你自己多保重。”钟有初挂了电话,抬头望了望利永贞家的窗口,那里漆黑一片。她拖着行李离开了。
轱辘碾在鹅卵石上的声音,在深夜里听起来特别孤独。
利永贞气坏了,她把小馄饨送到病房去给雷暖容:“吃吧!”
雷暖容正在问倚在病chuáng上的母亲艾玉棠:“哥这次不走了吧?你说哥这次还会不会走啊?爸爸都这样了,他不会走了吧?不会了吧?是不是啊妈妈?我想他不会走了,他走了我们怎么办呀?你说是不是?”
整个一复读机。利永贞气急败坏地回到ICU门外,屈思危正倚在墙边闭目养神。他站着都能睡着,也是年轻时长期奋斗在保电一线养成的绝技。
“师父!师父!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
“永贞,稍安勿躁。”屈思危闭着眼睛回答,“如果不是雷书记的夫人也病倒了,我不会叫你来。你来,主要是为了给雷暖容做个伴。你现在应该到病房那边去,看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大家都是女的,比较容易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