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看着我,是不是常常想到他?你是因为我们长得相像,所以才对我这么好吧?”
严钧定定地看着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人,咽喉处像是埋着一根鱼刺,让他难以开口。
就在他启唇准备回答的时候,常家昱低下头,小声说:“如果不是,你也不用犹豫这么长时间了,我的问题问得可真多余。”
他垂着颈站了几秒,再抬头的时候眼睛比先前更红,里面像是铺了一层雾,水汽氤氲。
严钧看到之后心中剧烈一颤,常家昱已经走了过来,在他面前停住,把手里的吊坠递给了他。
“这个吊坠值不少钱,我怕我还不起,就还是物归原主吧。”
见严钧迟迟不接,他走到茶几旁将东西放下,往门边走去,走了一半才想到一件事。
他转过身问:“我从叔叔这里得到过三个承诺,你那时候说,只要你能够做到就会答应,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严钧回过神来,目光沉痛,嘶哑着道:“当然。”
常家昱点头,一字一顿地说:“那就好,那我想许三个愿望,第一,希望我们就此分手,好聚好散,之前的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过;第二,希望我们之间不再有私交,不要打扰彼此的生活;第三个愿望我暂时也想不出来了,就作废吧。”
鞋柜的边缘硌得手心发疼,常家昱压住汹涌而上的情绪,低低地道:“不过还是谢谢严叔叔这一年对我的照顾。”虽然这样的优待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大门敞开之后,一股阴风袭来,常家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狂风将咸湿的水汽冲到了面前,常家昱眼眶一热,大步往前走。
整个人的意识都变得混沌不已,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幸运的是这样狼狈的时刻得到了暮色的遮掩,眼泪从眼角落下的时候,雨水也紧跟着从天而降,倾落在天地之间。
常家昱站在汹涌澎湃,势如洪海的夜雨之中,几乎有点睁不开眼睛。
他仰起头,硕大冰凉的雨滴掉在脸上,很快又顺着下颚线滑入颈内。
常家昱混混沌沌地想,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以为的两情相悦不存在,如今连一开始的喜欢也错了。
应该是他太糊涂了吧,陷在情爱里怎么也看不清,如今再想,才大彻大悟,醍醐灌顶。
酒吧里的初吻是他霸王硬上弓,可严钧打拳的身手那么好,怎么会没有机会推开他呢?
偶尔的失神,相处时投在自己身上的专注目光,和那些好像取之不尽的温柔,原来都是透过自己在看另外一个人。
第一次见面,他偷得了一个吻,而被吻的人却没有生气;
第一次去他的住处,只是看了看那稀有昂贵的佛珠串,严钧便说要将它送给自己,好像那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又好像他是一位尊贵的客人;
第一次给对方过生日,严静曾说他不收生日礼物,可他的礼物却成功地送了出去;
生病时的看照,出事后的彻夜守护,还有许多次的宠溺与纵容……
太不科学了吧,常家昱仰着头无声地笑了,他那时候好像都没想过这些,此刻全部都想得明明白白,才发现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美梦。
严钧和关循年少定情,双双出柜,要是没有那场车祸,又有他常家昱什么事呢?
不过老天有眼,没有绝人之路,时隔多年,他们再度重逢,严钧守着初恋情人的信物那么多年,关循也恢复了记忆想要重修旧好。
多好啊。
其实从头到尾,他都只被当成了一个影子,严钧在他身上倾注的那些感情都不属于他自己,不过是从关循那里偷来的。
最可悲的是他这个过客没有自知之明,一头扎进这段感情里,从来以为自己演的是主角的戏,到头来却只是为他人作配罢了。
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只不过是在年少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性格硬冷,却处处对他温柔呵护,于是就那样越陷越深,浑不知自己跌入了万丈深渊。
纷繁杂乱的思绪如火如冰,在他的意识中盘旋纠缠。
耳边是仿若永无止尽的雨水,他觉得身体很沉,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但是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顶个锅盖……
第40章 第四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