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莜喜欢加两个jī蛋再加一根火腿肠,而李跃喜欢加ròu松和蛋。而陆柏乔喜欢加辣条。三人在同样馥郁的香气,不同的滋味中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怀着各自的心事。
陆柏乔这一口饼还没吃完,就看到了任凌云任医生急匆匆地走到了气胸病人的窗前,带着歉意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又做了一番详细检查,这才客客气气地道别离开了。陆柏乔眼见着他往李跃这儿来,拍拍李跃肩膀,堆着笑脸夸奖了李跃一番,还说会在厉柯严面前好好表扬他。
身边的点滴声在减速,众人的喧嚣也降低了频率。路人的步伐变慢了,护士似乎昏昏yù睡一般眨动着眼睛。
如果他刚才第一个反应过来进行急救会怎么样?陆柏乔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那么站在任凌云对面的人就是自己,而未来(有可能)得到厉柯严肯定的人可能就是自己了。
不不。厉柯严根本不可能夸奖他。厉大魔王不可能对一个几小时前才被他骂过娘pào的家伙露出善意。坏的只会更坏,变本只会加厉。陆柏乔扫兴地挠挠头。身边一个散步的小患者走过他时,好奇地问:“哥哥你是在难过吗?”
陆柏乔把脑袋一昂:“谁说的,哥哥在找糖而已。小朋友你能吃糖吗?”患者点点头。陆柏乔把自己的一颗水果糖放进他的手心里,本还想说什么,但突然发现两位同伴已经消失在拐角处,急忙冲过去。
不巧的是,他刚好没赶上电梯。就在陆柏乔登上的瞬间他听见超载的警报声。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两位同伴挤在最里面,根本出不来,于是只好讪笑着下了电梯,并对他们说:“在二楼等我!”虽然最后的语气被夹在了电梯fèng中。
他抓了抓自己的刷手服,不安地伸手摸自己上了发胶的发梢。嗯,形象还可以。正想对着电梯慡朗一笑,突然发现任医生就站在自己身边。
任医生发现了陆柏乔的目光,尴尬地点点头。陆柏乔一瞬间想钻进电梯fèng里。
而这班电梯来得不仅缓慢,上下行时还常常慢八拍。陆柏乔这里动动那里挠挠,实在是受不了了,开口问任凌云:“任医生,我想请问一下,您为什么还要特地上来道歉?这点气胸靠李跃就可以解决了,且术后风险完全不需要您承担的啊。”
任凌云是个两鬓微秃,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他有两只深深下垂的眼袋,和似乎永远带着八字眉的神qíng。任医生叹了口气,把眼镜从脸上摘下,哈了口气,用白大褂擦了擦:“你说的没错。我完全可以不管他,这点伤放着也没大碍。只不过我并不是那样的人。”
“每个医生对自己的要求不一样,所以会有品xing迥异的医生群体。你的导师可能不会讲,但我可以和你说说。那就是我们当医生,第一就是要对自己的良心过得去。我记得近十年前这里的外科一把手带厉医生的时候,有次发生特殊qíng况,动了整整十六个小时的手术,导致第二天的手术上不了,结果那位一把手睡了七个小时之后,回来在病人chuáng前鞠躬道歉了整整五分钟。”
“是因为他原本说好要给患者动手术结果却没能去吗?”陆柏乔问。
“对。那台还是厉柯严上去做的。你导师还是挺厉害的,年纪轻轻就能做大手术。所以啊,也不要觉得他嘴毒,虽然大家都受不了,但在外科,好多人抢着要进他的手术室呢。在他那儿能学到真本事。”
这时电梯停在了五层,进来了几个小护士。任凌云和她们客气地打招呼,回头继续和陆柏乔说话。
陆柏乔发现任凌云不仅人好,还没有架子。嘴里嘀嘀咕咕地和陆柏乔说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qíng,或许平时真没有人和任凌云讲话。
也是,论手术他不能算外科的首席,论颜值他和厉柯严更是差得远了,年纪一把也没讨到老婆,虽然脾气好但总容易让人标上“路人”的标签。
他好像习惯了把自己塑造成许许多多人一生中的路人,就这样站在电梯里一整天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陆柏乔有些遗憾,怎么当初分导师就没分到他呢。无趣不是大问题,说不定这样才是自己最需要的。陆柏乔不怕挑战,他只是怕到最后自己厌倦了挑战。
二层到了,电梯门一打开,陆柏乔就看到站在门边的两位小医生,自己的新朋友。他们望向陆柏乔,迅速把他拉出来之后就一路带向手术室。陆柏乔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电梯里,果不其然,任凌云正悄悄把自己举起的手放下去。陆柏乔对他露出有友好的笑容,随后马不停蹄冲向手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