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抬了起来,指着桌子。那里有一把用来削水果的刀子,她说,把它拿过来,朱利安。
那把水果刀很锋利,尖端在黑暗中闪烁着亮眼的锋芒。我把它取了过来,我不知道朱莉娅想做什么,我只是想满足她现在的每一个愿望。
当我拿着刀子走到她的面前时,朱莉娅的双眼睁得很大,就像是突然被灌满了力量。那溃烂的唇动了起来。
把它扎进这里。她指着我的胸口说。
我以为她是在恶作剧,但是她是认真的。她说,朱利安,我们不是要一直在一起吗?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做,我保证,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她的话使我动摇,我慢慢地将刀子对准我的胸口。
快点!
她恶毒地催促。
我的双手在颤抖,刀锋距离我的心脏只有一线之隔。
最后,我放弃了。它从我的手心里滑了下来,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朱莉娅的尖叫尾随着我,我掩住耳朵,远远地逃离。
朱莉娅的死让所有人悲伤,可是就跟家庭教师的命运一样,很快地,没有人再提起她。
两个月以后,我的新妹妹诞生。她取代了朱莉娅,成为了大家嘴里的安琪儿,而朱莉娅终于在所有人的心里彻底死去。除了我。
我每天都看见她。在面对镜子的另一个我时,我都觉得那是朱莉娅。她从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一年一年地跟我一起长大,她长得越来越像妈妈,甚至比她还要美丽,可是我总是从她眼里看到讥讽以及对我的怨恨,我知道,这是她的诅咒,这是对我扔下她独自存活的惩罚,并且这个诅咒将与我终身伴随,从生到死。
镜子晃动了一下,两个工人将它搬了出去,朱莉娅也跟着消失了。
“朱利安,快点,我们必须动身了!”楼下传来了妈妈的声音,我从chuáng上站起来,立刻有人将这张chuáng给抬了出去。
从今天开始,这里的所有一切,包括这幢房子,都不再属于弗莱特。
父亲死了,在chūn天的时候。那是一场意外,被发现的时候,他的马车一半陷进在沼泽里,没有人救得了他,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泥沼所淹没。
他是一个商人,心地善良,帮助了很多贫穷的人。可是在他遇难的时候,没有人能为他伸出援手,而在他死后的不久,他的债主就找上门来。
妈妈什么也做不了,就像她无法阻止银行拍卖我们的房子。如同她曾经说的那样,她只是个美丽的花瓶。
“噢,朱利安。”我拿着箱子下楼,看见一个女人和三个孩子站在客厅。就算穿着朴素,也依然遮掩不了她的魅力,她哀伤地抱住我们,说:“相信我,宝贝们,马上会好起来的。”
爱玛已经是十一岁的大姑娘,比起两个弟弟妹妹,她看起来镇定得多,只是依依不舍地看着她那些美丽的衣服被扔进一个大箱子里,“妈妈,我真的不能留下我最喜欢的那件裙子吗?”
“亲爱的,听我说。”妈妈捧着她的脸,这时候她脸上的yīn郁突然间一扫而空,好像刚才的悲伤只是眼前的错觉:“我保证,妳马上会有更多的新衣服和首饰,妳会发现妳损失的这一些根本不值得一提。”
摩根已经有六岁了,他眨眨眼,天真地问:“那我也会有新的玩具吗?还有我的小马驹,它还会回来吗?”
“当然!”妈妈将他和莉莉抱在一块儿吻了吻,“你们会有数不尽的玩具和娃娃,你们还会住进比这个大好几倍的房子,你们还会有自己的房间,不管想要什么都能拥有。”
他们几个人露出了兴奋雀跃的样子,外头响起了一声催促,妈妈冲我们招手:“好了,孩子们,我们得马上赶路了。”
我抱起了莉莉,爱玛牵起摩根,我们四个孩子跟在妈妈的身后,从此离开了我们一直生活的房子。
我们用身上仅剩的钱雇了一辆马车,马车又小又破,我们全部人挤在里头,空间显色十分拥挤。没多久爱玛他们就开始抱怨起来,妈妈只能不断安抚他们,告诉他们接下来的生活会有多么美好。
世事总是变化无常。
在爸爸死后不久,妈妈就找到了一个新的丈夫。
没有人晓得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不过她总会有办法的,就像不管再怎么拮据,她总会让自己看起来体面漂亮,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舞会,她一向喜欢这些jīng致而华丽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