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过糙坪,在路中间四处张望一会儿,又回到门口。他要进去了,我心想。
“小雪,是你吗?”他沙涩的声音在穿过漫天大雪送进我耳朵里。
我咬着牙,流着泪,在黑暗中摇头。
他转过糙坪,查看花丛中,然后围着整个房子找了一圈。雪渐渐铺满了地,我的手快要冻在冰凉的铁栏杆上,我轻轻地将林羽石的羽绒服垫在手下握住栏杆。
寒夜站在门口,掏出手机,拨号。
“喂,小雪,你在哪里?……哦,启峰啊……没有,她没来这里……找到后给我打个电话……嗯……”
我的手机在林启峰家的包里,估计刚刚是林启峰接了电话,他们在找我,但我不想再见到他们。
党寒夜在原地站着不动。突然他道:“小雪,我看到你了,快出来!”
“啊——”我吃了一惊,失声叫出来,同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但晚了。
他听到动静立刻转过身来,抬头,隐约的光线中,我们的目光**,他吃惊中的关心,关心中的柔qíng,柔qíng中的爱怜都在眼神里,藏不住的,我的全部懦弱被他的那双深沉的眼睛包容,那种我渴望的感觉,那种相通相依相知相惜的融合,我知道,这一刻,我们彼此只属于对方。
“下来。”他向我伸出双臂,命令道。
我乖乖地跳进他的怀抱里,被他抱住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被他拉进屋里。
关上门,里边很暖和、很温馨、很像个家,不像是有钱男人偶尔才来住的地方。我买来的小熊熊还坐在他的沙发上,茶几上依然堆满他常看的各种各样的书籍。莫非,他经常住在这里?
他不说话,拉着我上楼,进了他的卧室,拿出一条他的浴袍塞给我道:“洗澡去。”然后他进了卫生间,给我放好热水。
他从卫生间出来,我依然傻傻地站在原地,望着他,傻傻望着,我还有什么可回避的?还有什么比我更失败?还有什么比我更可笑?还有谁比我更傻?
我看出,他脸上有担忧,甚至很害怕,他怕什么?
“小雪,”他站在我面前,“小雪,没事吧?”他的语气,像是经历生死后,追问幸存下来的爱人是否平安。
我不说话,我不想说,突然扑到他怀里,哭,大哭,不要命地哭,最好哭死在他怀里,那一定会很幸福。
他不言不语地抱着我,任由我的鼻涕眼泪弄了他满怀。在他怀里。我还感到有湿热的东西钻进我的头发里,我抬起头看他,他正抹了一把眼睛。他,流泪了?
他把我推出他的怀抱,温柔地道:“去洗澡吧,不然水会凉了。我去煮奶茶,洗完澡后喝杯热奶茶就睡觉。”
他都会自己煮奶茶了?莫非刚刚我在外面看到厨房的灯光,是他在煮奶茶?
他出了卧室,给我关好门。我抱着他的浴袍走进卫生间,站在镜子前,才发现,自己简直不成人形:长发凌乱不堪,满脸泪痕,眼睛通红,捂着一件男人的大羽绒服,肥肥大大,像戏袍。
脱下林羽石的羽绒服,内衫已经被扯得破烂,脱下来,直接扔进垃圾筐里,文胸少了一只带子,也扔进垃圾筐里。上身,嫩白的皮肤被啃咬出一块块紫红的斑点。脱下下身的衣服,将自己浸入热乎乎的水里,闭上眼睛,潜入水中,憋很久,然后冲出水面,猛呼一口气,还是活着好。
柔柔暖暖的水,慢慢抚慰我身体的疼痛,但我心里的伤痛,有谁愿意为我抚平?
将长发细细梳理整齐。穿上带着党寒夜体味的浴袍,他的体味很清淡,那种很男人的汗味。出了浴室,钻进他铺好的被窝里。这张chuáng是我买的,chuáng上的被褥等也是我买的,但我从来没有睡过,原来是这么舒服。
卧室门被轻轻敲了敲,然后被推开,党寒夜端着杯子进来,坐在chuáng边。
“趁热赶紧喝了,尝尝我煮的奶茶味道怎么样。”他笑笑。
我坐起来,接过杯子,暖暖的有些烫手,轻轻chuī着,一口一口抿着,味道还算凑合,他能做成这样,十分难得了。
他又去给我倒了一杯清水,喝完奶茶,让我喝水冲口,他一定是个体贴细心地好丈夫。
我将奶茶杯子jiāo给他,接过水杯,喝着清水,他坐在chuáng边望着我,和蔼温柔的目光,我也望着他,我的眼里只有他,喝水时目光都不离开,直到水被喝光了,也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