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文睿飞速记着笔记。讲课的教官很风趣,文人风骨,天南海北神侃一通也能将嚼烂的理论塞进众人的脑袋里,功力深厚可见一斑。头几天他们过得相对轻松,如果忽视频繁发生在半夜的拉练和小测试。祖天戈说得对,刚到营地那会儿是他们最后一个囫囵觉。第五天时,附加课程开始了。这次主讲的教官是个中年人,斯文礼貌,幻灯片做得很jīng致。文睿在上课的过程中一直用余光注视着祖天戈,细细观察对方的反应。“gān什么?”祖天戈趁教官放幻灯片的时候对文睿挤出一个口型,文睿的笔尖滑过纸面,缓缓摇了摇脑袋。从枫城回到基地的第二天,卫胜杰曾找过文睿,叮嘱他不要把祖天戈的心理问题透露给任何人,其实就算卫胜杰不提醒,文睿也不会拿这个说事。
课间休息的时候,祖天戈转过身体,隔着两人宽的走道对文睿痞笑,“我的侧脸是不是既忧郁又深qíng,像那什么梁朝伟?”贾鹏快要吐了,趴在桌边作势抠自己的喉咙。文睿瘪了瘪嘴,心里明白祖天戈看似轻松,实则心qíng十分沉重。一般来讲,理论源于现实高于现实,要想完全恢复还得靠实践。而且事实证明心理疏导对祖天戈不起作用,作为被刺激出来的毛病,是不是需要另一种qiáng烈刺激才能解开他的心结呢?
“明天考试,成绩直接计入本次课程的总成绩。”教官站在讲台上宣布。底下众人神qíng严肃,都琢磨着回去好好复习,不能让笔试成绩拖累了总分。
下课了,祖天戈站起来急匆匆往外走。贾鹏抢过穆晟的笔记本瞄了几眼,抬起眼皮对祖天戈喊道,“赶着投胎啊。”
“谁生,你生吗?”祖天戈扭头扬起一抹坏笑。
“滚。”贾鹏瞪了祖天戈一眼,“找你的蜜月对象去。”
文睿起身默默抽过贾鹏手里的笔记本,“这是我的。”原来穆晟找文睿借了笔记查缺补漏,却被贾鹏当做穆晟的笔记本抢了过去。“我的在这。”穆晟把笔记本拍到贾鹏面前。张涵翘着唇,抱着双臂闷笑,稍后走到门口对祖天戈说:“灰太láng,我问你件事。”文睿看到祖天戈与张涵并排走了出去,想了想,把笔记本夹在腋下跟了出去。
文睿没有听墙根的习惯,他仅仅瞥了一眼,瞅见走廊尽头的祖天戈正淡淡地苦笑,而张涵拧着眉似乎有些急躁。文睿站了会儿,眼神落到窗外,几分钟后,张涵回身看到他,脸色微变,祖天戈目光一顿,对文睿挥了挥手,直奔厕所而去。
张涵走过来,手揽住文睿的肩膀,“秀才,我有个地方没听懂,你给讲解下?”文睿原本想询问祖天戈对附加课程的感想才跟了出来,这会儿张涵的态度令他有些奇怪,可他什么也没说,跟着张涵回了宿舍。晚上大家都在用功,文睿瞧着另一张书桌旁的祖天戈抿着嘴唇,像似遇到了难题。
穆晟戳了戳文睿,“看什么呀?”
“没……”文睿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尖锐的集合哨。
“来了来了。”贾鹏抓起帽子往外跑,边跑边乐不可支地笑,“哎哟,不知这次又出什么怪招,还挺期待的。”
“来了?什么来了?”穆晟茫然地问。
祖天戈一拍文睿的后背,扯了下嘴角,“jīng神点,来了。”
祖天戈所谓的“来了”原来是指他们提前开始的俘虏生活。以前参加过训练的老兵都知道,这里的教官不可能让他们好好准备考试,甚至连考试本身都在非正常状态下完成。人被分成了两拨,文睿与穆晟以及刚进队的新特种兵被人带走,祖天戈等人留在原地。
这是哪?
当面前出现一长溜由劣质水泥筑成的平房,里面架着薄木板钉成的通铺时,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他们离早前居住的宿舍已经很远,如果说那边还像个军营,那么这边就完全是集中营。文睿嗅到一股异味,骚臭难闻,有人走到窗前往外看,下面赫然是一排jī舍。
“过来拿号牌!”领队的教官看起来很凶,皮肤黝黑,人高马大。他从墙角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抖抖,生锈的号牌四散着滚落。“过来啊!你们现在是俘虏,别个个拽得像二大爷!”
文睿皱起眉,这腔调听起来太熟悉了,以至于几个新特种兵憋笑憋得很辛苦,在他们眼里,这种装腔作势完全没有杀伤力。文睿是六号,一个不错的数字,穆晟二号,中间隔了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