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_作者:墙头马上(112)

2017-03-26 墙头马上

  我笑笑,说被狗咬了。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林寒川,他把自己裹进黑色风衣里,从边门离开了中院,是时,他也回头,目光投在我身上,那表qíng竟是忧伤的,是痛心的。我想我没有看错,因此我便困惑了。

  我就抬头看天,只见那冬阳混沌,躲在不可言说的东西背后。

  48、复变函数 …

  整个过程就是过去众多胡搅蛮缠式的庭审再现:我的发言频频被粗bào打断,公诉人逻辑混乱漏dòng百出,心不在焉到卷宗都能读错。法警不停地进来递条子,法官完全成了一个没有大脑的摆设,场外的监控器前大概正上演着千百年前的垂帘听政。我哑然失笑。此qíng此景何等熟悉?只不过这一回,荒唐的事全部叠加起来,还治于我。

  袁城也知是场硬仗,却没料到局面会糟糕至此,脸色一直很yīn沉。他低头与我私语:“风向有问题,估计里面有大人物。”我从头至尾联系起来一想,只觉没有逻辑,原告及家属身份我做过调查,没有大人物,即便上头风向是朝着要佟帅死的那一边,也没有理由对我单独下手——为什么不动二辩,不动老袁?

  就这么胡搅蛮缠中到了举证阶段,我原本担心中院搞花样不让证人出庭,结果却是自己这边出了岔子,钱晓峰一脸慌张地进来俯身向我:“邓建国跑了。”

  之前我安排钱晓峰看着邓建国,一直同吃同住,这老哥们收了我三万块倒也是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谁知临了给我演这么一出。我对老袁说:“这案子影响大,今天肯定判不了,你先拖着,我去想办法。”

  门卫那调了录像看,邓建国应该是开庭一个小时左右走的,穿的还是那件大号拉链衫,佝偻着腰背,走的时候还慌张地朝里面看了一眼,表qíng说不出的诡异。录像到他出了大门为止,因此也不知他究竟为何离开,又有什么人在接应。我又问了钱晓峰,他说这几天都很正常,二十四小时与他共处,没有什么能够改变想法的诱因。

  事qíng到了这个地步,我却莫名生出十足的信心来,出了法院没几步便有记者上来采访,镜头前我努力将这种信心展现得淋漓尽致,我说今天的法庭,没有赢家,每个人都是制度的受害者,它毁了三个家庭,佟帅不该成为制度问题的替罪羊。

  回去的路上,钱晓峰一个劲地问我,说老袁的意思是上面已经有定论了,这案子基本成了死案,你怎么还这么有信心?

  我反问他:上面是谁?

  他没说话,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那表qíng折she出他此刻的心里所想: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怎么一夜之间天真到了这个地步?

  我告诉他:当世上所有人都把yù望当理想,世故当成熟,麻木当深沉,怯懦当稳健,油滑当机智,只能说明这个社会的底线已经被击穿,所以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说你的勇敢是莽撞,执着是偏激,求真是无知,激qíng是幼稚。当那些兜售社会经验的流氓朝你的梦想投去各种嘲讽甚至践踏时,你应该毫不犹豫地还他们一句:傻bī!

  他几乎愣住了,看向我的目光也似乎复杂了起来。

  我又说:“这是我唯一能教给你的东西。”

  曾几何时,我也虚qíng假意地装圣洁之人,扮人生导师,不过为树立一座虚伪的雕像,巍然高耸却中空无物,此刻我却感到舒适与满足,没有目的,没有算计。我只想,一切都不会比现在更好了,尽管一切都是那么的糟糕。

  回到律所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上电,因为实在是太累,我竟在沙发上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林寒川打来电话,约我晚上在蓝吧见面。

  我确实等他给我一个说法,就算是鸿门宴,也非去不可。我从来都没有害怕过他,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更不会有,恰恰相反,他应该害怕我:或许他有棍棒,但只要他不能打死我,我就不会做跪着的那个——他手中并无其他筹码。

  “那些人,不会因为你下跪便对你仁慈。”这句话是很多年前我父亲教给我的,我想我跪了这么多年,到了这会儿才总算领悟了些,然而却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约在九点半,我提前半个小时到场,想弄点什么喝喝,稳定一下qíng绪。我知道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会有一场硬仗,可能免不了碰擦,也可能完全没有硝烟。

  刚要了杯啤酒在吧台边上坐下,身后熟悉的声音袭来,直让人头皮发麻。我转过身去,看见百利甜和一个老男人坐在沙发里,说着令人作呕的qíng话。很快,他也注意到了我,接着迅速地与那男人低语几句,拎了包打算离开,老男人表qíng不悦,却也没有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