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_作者:墙头马上(14)

2017-03-26 墙头马上

  酒jīng上头往往会导致jīng虫上身,不管白天如何衣冠,晚上也都现回禽shòu,扒了那层皮,谁都难逃原形。派出所所长拿出毕生所学的ròu搏技巧,牢牢攀附在副局长的肩上,检察员高歌一曲青藏高原,政法委书记安详睡去,或许他正梦见自己变成了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撒开脚丫奔跑在绵延的青藏沿线上,取代了困扰他许久的年底即将退居二线的淡淡忧愁。

  权力这东西,给你的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满足感,然后便像慢xing毒药一般灼你身蚀你骨,直到万劫不复。

  我用余光瞥见林寒川起身出了包厢,不一会短信便来了:楼下。我当即会意,这是要单独行动。

  我假装如厕,溜下了楼,副检察长正站在台阶上举头望明月,一脸的少年qíng长,他对我说,贾臣,有的人为了年少时写下的几句轻狂誓言宁愿消耗着青chūn,葬送着未来,他们管那些扯淡的东西叫做理想,你信不信,我也有过理想?

  我猜他是喝多了,因为能爬到今天这个地位的他注定早就抛弃了理想。我说少废话,升官给你脑子升糊涂了吧,要不要去老地方放松放松?我请客。

  他摇摇头,一脸难以揣度的表qíng,说你猜我刚遇到了谁?我说谁?他眯着眼睛点了根烟:“秦曙光。”

  我说96届那朵著名的白莲花?他怎么了?是不是劝你放下屠刀,赶紧伏法?

  他点头:“竟然祝我早日被双规,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赶在前面先把他做掉?”我说这个有点困难吧,毕竟他在刑辩界也有点名气,你怎么搞他?除非你也来个先打黑再唱红,抓一两个黑帮头子,指定他做辩护,然后扣他一顶反革命黑律师的帽子?虽然有过先例,但实施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毕竟我们这不是直辖市,你也还没当上市委书记,我看你还是另辟蹊径吧。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很有道理,便转变了思路:“你在本市黑道上有没有熟人,我出重金——”他骂了句不知哪里的方言,“拿伊组特!”

  我知道他是真多了,挥挥手叫来辆出租车,打算送他回家。

  上了车,我掏出准备好的礼物进贡,说一点小意思,以后还请多关照。

  他取出手表,轻轻地抚摸着表盘,表qíng深邃难以琢磨,金属在夜色中泛着清冷的光,静静地折she出这个世界的无qíng与残忍,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走,去老地方。”

  林寒川没有朋友,除了那些围在他身边打转的追随者以外,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之所以和我走得近,并非出于友qíng,而是因为喜好相同,一起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老地方说的是城西一家叫做名人都会的不挂星酒店,集洗浴桑拿休闲会所特殊服务于一体,冰冷的建筑外皮之中暗藏各种玄机,而提供男xing陪睡服务更是神来一笔,满足了我们这种人的社会边缘需求。

  如果你去统计一下当当网图书的销售数据就会发现,他们更多的是靠销售那些销量低的冷门图书——而非畅销书——获利,这在经济学上叫做长尾理论,相似的,这家酒店正是以提供多样xing边缘服务的方式来获利。

  他们的老板顾升是经管院高我一届的师兄,也是和毕柯一个诗联的对诗多年的诗友,这二人曾经làng费无数白纸写下一行行壮志凌云的胡言呓语,并肩站在世界的顶端俯瞰并批判着这世间一切丑恶,而如今的他们,一个做了jian商,另一个成了杀人犯。

  所以世事很难轻易讲得清楚,我们所能做的,至多是躺在时间的河流上祭奠当初没有能实现的愿望而已。

  到了名人都会,我准备打电话给老顾让他安排个帅哥陪夜,林寒川却摆摆手说别麻烦了,我就打算洗个澡睡个觉。

  姓林的在这里有一间长期包房,专门用来解决生理需要,他不喜欢把人带回家,对此他曾经有过这样一番言论:不带人回家,一是避嫌,二是带回家就有点正式的意思,睡酒店让他有种感觉,chuáng伴就跟酒店里赠送的牙刷拖鞋一样,是个一次xing的,用完也就扔了。

  我看他今天喝的不少,估计也没力气办事,便送他去了房间,又去前台开了间自己住,握着房卡踱到走廊时,胸中一片激dàng,闷得难受。酒jīng这东西很有意思,它会放大你隐藏好的qíng绪,会使你变得敏感易怒,让你胸中积起千尺qíng愁而无可发泄。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老毕下午发来的短信,突然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