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_作者:墙头马上(20)

2017-03-26 墙头马上

  我越想越不是滋味,一刻也不想在家多待,匆匆吃完饭,把他哄上chuáng睡觉,拎了外套就出门。

  先给老同学顾升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顾老板那边背景音层次丰富,估计正在酒桌上胡搞,他说我在三元路的福满楼,正好你也来喝两杯!

  我说喝酒就算了,找你有正经事,很急。顾升的声音弱了片刻,背景也趋于安静,我知道他这是出包间了,他说什么事啊老贾,这么急?今晚可都是大人物,寒川也在,你真的不来吗?

  我说去他妈的林寒川算哪根葱?真他妈有急事,急得不得了,我现在在去你们名人都会的路上,我们去那谈。

  他有些犹豫:“这边还没结束,脱不开身啊……老贾,到底什么事啊?还搞这么神秘。”我说兄弟请你帮忙的次数多不多,兄弟帮你忙的次数少不少?你他妈少给我摆架子唱清高,我就问你一句,你来不来?

  我刚当律师那会儿,经管系毕业的顾升还在一家会计事务所里上班,有一次他帮人做账出了点纰漏,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丢了饭碗不说还被雇主找人暗地里敲了一顿。

  被敲那晚我正好遇见他,跟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头上脸上身上到处是血,巷口流了一地跟血库似的jīng彩绝伦。当时给我吓得不轻,捞起来就往医院背,我这人平时也不怎么运动,更别说负重疾奔了,刚到钟楼医院,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给岔过去,不过总算是把他给救了回来。他当时已经穷得到处叮当响,潦倒得一塌糊涂,医药费全是我垫的,出院以后又在我家里住了大半年,突然有一天留了张条说后会有期,就再无音讯。

  再见到他是三年以后,那天我在一家夜总会里跟我老师一起陪两个小法官娱乐,那两个人都不是东西,喝得不像样子各施拳脚大肆胡闹,见我年纪最小资历最浅便想着法子折腾我,往啤酒里打生jī蛋叫我吞,还美其名曰雪山飞狐,我当时一心要求进步,只知道把这帮老爷哄高兴了将来才有饭吃,一咬牙gān了满杯,谁知反应激烈,当即冲去厕所要吐,临走时还听见那帮禽shòu在里面笑得活色生香,恨得牙痒又无计可施。

  到了厕所竟然遇见了顾升,他问我怎么喝成这样,我心里积郁,便抱怨了两句,说人在江湖飘,天天陪领导,里面全是我老子,老子要儿死,儿不得不死,他听了当即脸一沉,搂着我就进了包厢,一下子把灯打得通亮,两个法官见了他竟然有几分畏忌,说顾老板,你怎么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家夜总会就是他开的,他这些年眼一闭扎进黑道再也不回头,先是养了一帮打手,后来专门黑吃黑,在城西黒木区一片已经快混成扛把子,片区公安都让他几分,别说这些小法官,他就这么搂着我朝那两个法官说,这我兄弟,贾臣,还请各位领导多照顾。两个小法官跟唱变脸似的,当即上来给我敬酒,说司法界的新星,不得了啊!我老师在角落里暼了我一眼,眼神里很是诡异。

  那晚之后没多久,我老师找到我,说贾臣啊你这几年挖了我多少案源和关系,我就不计较了,今天开始你单gān吧,不过我希望你以后手下留qíng,别自己吃饱了,饿死师傅。

  行业里多少师徒因为挖墙脚撬关系的事qíng反目成仇我心里有数,所以不想凭空树敌,赶紧表态说老师你永远是我老师,比那亲爹还要亲,这样吧,我们合伙开个律所,有钱一起挣。

  为了相互制衡,我们又拉了张爱民一起入伙,三足鼎立地运营着这个名叫观海听涛的律所。

  这事平息了没多久,我便请顾升吃了个饭表达了一下谢意,那天喝了点小酒,顾升也没拿我当外人,趁着酒劲吐了点成长的烦恼——黒木区的黑道并非他一家独大,上面还有个势力更大的压着,那边老大叫王大宝,整天找他麻烦,抢他生意还睡他老婆,弄得他几乎起了杀意,正琢磨着买凶杀人,问我哪家比较便宜能打折。

  我一听便极力阻止,说这事包我身上,肯定弄得他生不如死。

  后来我花了半年准备材料搜集证据,恰逢新市委书记上任,正好想搞打黑来赚政绩,我一鼓作气把材料jiāo到公安,从立案到批捕再到公诉到判决,一个月都没到,这一规模宏大的黑社会xing质会道门组织就算是完了,王大宝劣迹斑斑,早已树敌无数,陈年烂账全被翻了出来,光判决书就读了两个半小时,最后被判了个无期,顾升头顶一片乌云终飘散,重见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