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隔了一会儿,男人轻描淡写的声音响起来。
穆遥蓦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简明,难道他没听清楚自己说什么?这毫不光彩的叙述怎会换来这样若无其事的反应?穆遥张开嘴,不知道应该继续解释,还是就这样含混过去。直到那男人来到面前。
简明凝视他的双眼深邃而温柔,掰开他的手,将他抱进怀中:“好了,不要说了,我相信你。”男人的声音低沉和缓,象拍在他背部的手一样充满安抚力,一如既往的温暖安全。
穆遥在那一刻像个孩子似地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无所顾忌地擦到那人怀里,终于有个人全心全意待他,不怀疑,不猜忌,无限包容和怜惜。
18年来第一次,穆遥突然想要感恩,感谢上苍和天地间所有神灵,他想活下去,生命如此鲜活、美好而生动。仅仅几个月前,不,仅仅是刚才,他还巴不得能撞死在路边……那毫无生趣的yīn暗龌龊,只因为遇见一个人,竟然翻天覆地地改变……世界太奇妙了。
“好了,再哭明天出不了门了。”简明把他扶起来,拿纸巾收拾那战场般凌乱的脸,笑道:“看,眼睛都肿了。”
穆遥仍旧抽噎不止,突然一拳砸在他身上:“你凭什么相信我?你都不问清楚吗?”
“不凭什么,别想了。”简明岔开话题道:“刚才看你很着急,你朋友碰上麻烦了吗?”
“嗯,”穆遥刚才完全把YY的事忘了,经他提醒,不由眉头深蹙:“他碰到个很变态的客人,缠住他不放。”
“变态?要帮忙吗?”简明问道:“你朋友叫YY?奇怪的名字。”
“那是他在酒吧用的名字。”穆遥yù言又止,虽然才刚坦白过,但私心里仍不想简明具体了解这些肮脏的事。而且,那人有黑社会背景,阳光吧的老板已经算有势力,才能罩得住他们,连他都不敢碰的人,还能有什么办法?这年头,只要没闹出人命,警察都不乐意去管这些麻烦事。
于是轻描淡写道:“就是比较恶心爱缠人,YY很讨厌他,所以刚才跟我发牢骚。”
“这样啊,对了。”简明听他这么说,问道:“你家里不帮你jiāo学费吗?怎么刚来B市就要去打工?”
“不是,是我想自己jiāo。”穆遥道:“我母亲在S城民族乐团,这些年虽然效益不好,收入一般,但因为她的埙曲chuī得很好,是台柱子,所以也还过得去。”穆遥喝口水复又说道:“我想早点自立,我是男孩子嘛,不想什么都靠妈妈。”
简明微笑道:“不是这么说,男孩子要自立是不错,但也要看qíng况。你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自然找不到好工作。”他拉他起来:“虽然以前在酒吧没发生什么事,但以后还是不要去了。好了,去洗洗脸休息了,别想太多。”复又笑道:“我也得去换件衣服,好多黏黏的鼻涕啊……”说着作势抖了抖。
穆遥脸红,踩他一下:“谁叫你不躲开,不关我事。”
简明边闪边笑:“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死抱着我不放……”见穆遥追过来,立刻回房间关上门:“是我抱着你不放,我说错了。”兀自笑个不停。
外面穆遥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清浅,简……你愿意相信我,那是最好不过了。
那夜半梦半醒之间,简明似乎听到一阕哀乐般的埙曲,令人无法承受的凄厉、滞重,如同粘稠的暗红血液缓慢吞没一切,细叙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指点和秘传……
简明第二天照旧一早去上班,穆遥本来急着去看YY,但想到他起得晚,自己jīng神又不大好,所以赖了会儿chuáng,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直到12点简明打电话回来才醒,被他催着起chuáng吃饭。
窗外阳光灿烂,微风轻拂。有个随时随地惦记着自己的人真好。穆遥哼着小曲儿去盥洗室刷牙洗脸,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眉花眼笑,突然想到YY还在水深火热之中,霎时内疚不已。他匆匆洗漱完毕,吃了点东西就去看YY。
YY看样子也刚醒不久,吃着穆遥买去的快餐,白皙的脖子上一道青紫勒痕,分外刺目。
穆遥揪心道:“你不是说他用鞭子吗?怎么还掐脖子?”
YY翻眼道:“有你这么死板的吗?咱就是那烂泥地,人家爱怎么碾就怎么碾。”一幅懒得多说的样子,边咽东西边不耐烦道:“你还跟他讲究方式方法?有那资格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