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听到他的叫唤，小语本能地应了声，然后抬头，与夏正涛四目相对。
“对不起，这二十三年来，我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让你受苦了！”
说这话时，夏正涛面上的神qíng很平静，但眼眸中却氤氲着晦暗的愧疚，连同话语里，也夹杂着浓浓的歉意。
小语真切地感受到他道歉的诚意，有他这一句话，小语心里的小小膈应也随即消失了。
或许她就是等他说这一句道歉的话罢了。
“爸，我不怪你！最起码，你当年没有把我扔到孤儿院去，或是让别的家庭收养我。在奶奶的身边，我过得很快乐，如果在你身边长大，我想，我不但不能拥有奶奶那么多年来的呵护，还或许会惨遭那女人的nüè待折磨！”小语目光落在前方的秋千上，继续说，“其实你给我的记忆不是很多，但我五岁的时候，你在院子里修理秋千的背影，我却一直记得！”
那是一个秋天的huáng昏，他背对着年幼的她，专心致志地修理断了绳索的秋千，那时候，他中途还回过头看了她好几回，那被他关注的喜悦，她至今仍深刻的保留在心底里。
她不是从那时候喜欢秋千的，但她却从那时候开始，更宝贝院子里的秋千。因为那是她爸爸修好的秋千，她一直都固执的认为，那也是倾注了父爱的秋千。所以每一次她坐在那秋千上，她都觉得有一股来至于父亲的力量，把她dàng得高高的，让她开怀大笑！
听了小语的话，夏正涛骤然红了眼眶，心里的愧疚并没有因为小语的宽容和谅解散去，还增加了许多的心疼和悔意。
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女儿是那么的懂事，她不但不怪他，还帮他找理由，试图要淡化他内心里的愧疚。
他为她做过的事qíng极少，曾经他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秦兰芬的身上，对于小语，他简直就是漠视的！更甚至，为了避免秦兰芬歇斯底里，他有时候还无视小语的存在。如今想来，当年他会去修理院子里的秋千，全因母亲跟他说的一番话，“正涛，小语已经慢慢长大了，也开始懂事了，你每次都来去匆匆，我知道你忙，我也不qiáng迫你能为她做多么惊天动地的事qíng，但是院子里的秋千是小语最喜欢的东西，现在坏了，你要修好了才能走！”
母亲发话了，夏正涛不好拒绝，于是那次他在家里多呆了半个小时，把坏了的秋千修好。
他记得，当时小语就站门前的阶梯上，不吵也不闹，十分乖巧看着他修理秋千。
那并不是他发自内心的关爱，但小语却牢牢地记着，可见，她是那么的渴望得到他的疼爱，或许，她一直都渴望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有一个宠她、爱她的父亲。
此时，夏正涛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脸来见小语，即使她不怪他，但他却不能原谅他自己！
“小语，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还有事qíng，先回去了！”夏正涛匆匆告别，带着点落荒而逃的láng狈。
小语看着夏正涛转身离去的背影，那匆忙的脚步，和他每次离开家时的一样，但隐藏的qíng绪却不一样了。
以前，他匆匆离去，是因为有另一个更令他牵挂的家，所以他要急急忙忙赶回去。
现在，他想要匆匆离去，是因为愧疚，他想要逃避，不敢面对她！
“爸，留下来吃了午饭再回去吧！从这里回溪源要两三个小时，奶奶年纪大了，好歹让她休息一下！而且我也有些天没见她老人家了，我想跟她聊聊天！”小语出声挽留。
闻言，夏正涛的脚步顿住，回过头看着小语，点了点头，应答道，“好！”
如此简单的要求，夏正涛哪有不满足小语的道理！
“那我跟你一起进屋吧！”小语大步走到夏正涛身边，有点急切。
“走慢点，你现在怀孕了，小心摔跤！”夏正涛忙出声叮嘱道。
这样的话，这一两天小语已经听了不下二十遍，就单顾老爷子，一天就要提醒她十来遍。
小语对夏正涛笑了笑，说，“嗯，我知道了！”
小语想，既然她爸来看她，那就尽可能的让他开心地回去，所以她毫不吝啬地给予夏正涛灿烂的笑容。
两人并肩走到屋外的花园，又并肩走进屋里，一样隔着十几公分的距离，与刚刚没有什么变化，但在ròu眼无法窥视的地方，两人心里的距离悄然拉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