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特眯了眯眼睛,准确来说,他并没有多动怒,他只是盯住蓝廷桀骜不驯的样子,身上涌起一股燥热。有些人就有这种本事,轻而易举调动所有人的qíng绪,成为令人瞩目的焦点,像冬季gān枯树林里的火种,被捕捉的沙丁鱼群里的鲶鱼,把一潭死水搅得天翻地覆。劳特好像才明白,为什么霍维斯非得要这个上尉不可。的确,他很迷人,劳特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霍维斯确实比自己敏锐得多。
劳特有些遗憾,刚要再说什么,一个士兵跑过来,递jiāo一份文件。科托接过看了看,低声在劳特耳边说了几句。劳特眉梢一挑,一摆手:“就这样,都关回去。”转身走向休息室。
几个狱卒连忙跟上。多维转转眼睛,从地上捡起一块湿泥巴,扔向劳特,“卜”地正打在他的军服上,像一团狗屎。犯人们哼哧哼哧地笑。劳特这回恚怒了,他脱下外套扔给狱卒,恶狠狠地盯着战俘,涩声问:“谁gān的?”
没有人回答,空地上一片沉默。劳特竖起一根手指,一字一字从齿fèng里透出来:“我再问一遍,谁gān的?”
还是没有人说话。
劳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点点头,恶毒地微笑:“好好,真好。我喜欢你们的xing格,够硬。那么咱们来瞧瞧,一个混蛋能让你们这群没用的杂种有什么好下场。从现在起,不给他们饭吃,除非供出那个混蛋!”
还没等他说完,多维站出来,仰着脸,斜着眼睛看向他。
“是你?”劳特一挑眉,刚要再说。蓝廷拖着脚镣,也往前走一步,跟多维并肩而立。他不说话,神色讥诮冷傲,身后的五个队员不约而同也上前一步。随后,所有囚犯都向前走了一步。
这就是赤果果的挑衅,劳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怒极反而笑了笑:“行,你们都有种,我倒想看看,是我厉害,还是你们厉害。”他轻声细语地吩咐塔达,“这群人不许回监牢,就在这里站着,六个小时,谁也不许坐下。取消今天的晚饭。”转身往回走。
多维吐吐舌头,对劳特的背影比量一个中指,转头看向蓝廷。两人对视着,不约而同笑出来,像两个久别重逢的兄弟,一人伸出一个拳头,相向一击,随即紧紧握在一起。旁边立刻传来狱卒紧张地呵斥:“站直,不许动!谁也不许动!”
劳特快走到门前,忽然回头,一指蓝廷:“把那个犯人jiāo给霍维斯厅长,让他好好调教调教。”
第8章
蓝廷被押到霍维斯办公室的时候,这这位qíng报厅厅长大人也在吃早餐。外套脱下随便扔到椅背上,袖子卷到臂弯,衬衫解开了三个钮扣,一副恨不能脱得更彻底,好好凉快凉快的模样。宽大的办公桌上,连一支笔一片纸都没有,摆满了煎成一面熟的jī蛋、焦huáng的土司面包、新鲜的番茄酱、蔬菜沙拉、温牛奶、培根火腿、各式各样的水果,桌边甚至还有一瓶含苞怒放的鲜花。
这一套完全可以摆在自家的餐厅里,如今却登上了本该严肃整齐的办公桌。克兰站在霍维斯身后给他扇扇子,还有个褐色头发的小奴隶,正把刚刚榨出来的鲜橙汁,倒入装了半杯冰块的玻璃杯中。
蓝廷一路上不停地挣扎,镣铐甩得叮当响,四个大汉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把年轻的上尉按住。
霍维斯像是没看见,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口煎蛋塞到嘴里,又吃了块火腿,喝下去半杯温牛奶,这才端着冲调好的冰橙汁,缓缓走到蓝廷身前,用一种厌恶的神气上下打量他几眼:“啧啧,真脏。监狱里就是不养人,上次在我这里明明好好的。”说着摆摆手,“放开他。”
“可是……”狱卒们yù言又止。
“没事。”霍维斯一脸笃定,傲慢地说,“他已经知道我的厉害,在我面前只能乖乖地听话。”狱卒们面面相觑,只好放开手。
蓝廷站在那里,果然没有再乱动。霍维斯一边晃动橙汁,一边绕着蓝廷踱步:“听说你又不老实了蓝廷?这可不大好,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得像条狗一样,该睡的时候睡,该吃的时候吃,等着我的召唤,然后爬过来。”
蓝廷根本没听霍维斯说什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杯橙汁吸引过去了,下意识地舔舔gān巴巴的唇。战俘营食物和饮用水少得可怜,那怕再多出一点点,都已经是种恩赐。
霍维斯看出蓝廷的渴望,故意把水杯放到他的眼皮子底下。蓝廷没有接过去,反而瞥了一眼霍维斯的脸色。霍维斯更得意了,他把水杯送得更近,施舍地说:“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