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捉弄人,玩笑也开得太大了。
糙根不相信,顶著烈日炎炎,奔走在大小诊所、医院里,一个个确切的肯定让他懵了。
有孩子了!
孩子!
孩子!
安静的洗手间里,糙根掀开衣服,摸著平坦的小腹,身体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表qíng既痛且悲。
呕吐,渴睡,念酸,食量增大……这些反常的现象以前老婆怀小宝时,都出现过,他又怎麽会忘记。
只是,他是个男人呀,怎麽会怀小孩?
从古至今,谁听说过铁树开花,公jī下蛋的?
从来连只鸟都不忍心she伤的他,怎麽会被老天如此的捉弄?糙根大力撕扯著自己的头发,头
皮传递的痛楚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是要命的真实。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坏qíng绪影响还是有人想向他证明自己的存在,喉咙冲上一股酸水,腹中空空吐出来的都是些肠液,苦苦的在嘴里。
银光闪现,糙根好像听到小孩嫩嫩的声音在叫唤他,“爸爸──”
父亲是个荣耀的名词,糙根曾经拥有过,曾经以为他再也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老天,你是想补偿吗?这种补偿的方法未免也太偏激了吧。
失魂落魄回到住宿的房子,夜暮四合,空dàngdàng的房子里只有他悲鸣寂寥在回旋。
糙根一直哭,小小声的啜泣,像雨夜里受伤的小shòu,哭累了,身体本能的蜷成一团,他沈沈睡去。
希望,醒来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然而,老天没有给他一点幻想的余地。天还没亮透,糙根从胸口压抑的不适中醒来,火速冲进厕所,开始了惊天动地的晨吐。
沾满水珠的镜子里,出现一张青白像鬼一样的脸。
抚著冰冷的镜面中,惨不忍睹的自己,彻骨的寒意从头凉到脚。
这个人是可怜的,也是可恨的,可恨的懦弱,可恨的无能……也是最可怜的孤独者。
这麽悲怆的qíng绪再次受到抗议,胃里又是阵翻江倒海。
一股难言的复杂腾达至心口,不对,他不是一个人。枯瘦的手环在肚子上,静静的感受著那股名为生命的血脉,糙根笑了。
管他是天方夜谈还是鬼魅妖魔,惊世骇俗也是他的孩子。
从此以後,他不再是一个人。
糙根思忖再三,决定辞去加油站的工作。这里所处的环境,饮食各方面对身体都不好,以前就他自己还觉得无所谓,现在多了一个人,就不再那麽随意了。
辞工要老板点头才算数,这天,糙根远远瞄到老板进了办公室,他急忙跟了上去。
账务换人後,老板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大家做事都提起了十二分jīng神。
摸摸额头上的汗,糙根敲了敲门,里边好久都没动静,如果不是他亲眼看著老板进来,还会以为里面没人。
糙根不死心,更大力的再敲。
门终於开了,壮硕如山比他高出一个头的老板站在他眼前。老板浓眉大眼,看著有点恶,其实并不凶,这是糙根观察得出的结果。
新来的小夥子竟然也在,站在窗前,双颊酡红带著羞涩的笑。
糙根裂嘴也冲著他笑,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老板,我要辞工!”
冲口而出的一句话,三个人都始料未及。
糙根打了好久的腹稿,觉得这话很难讲,他意想不到会这麽顺口;另外两人只是觉得太忽然,老板几天前才许诺他要加薪。
老板没出声,那个糙根觉得很漂亮的小夥子开口问他,“你是不是在这里有什麽不开心?说出来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
“没有没有……”糙根连连摆手,“这里挺好的,老板也很好,是我自己不想做了。”
即使走了,他也不想惹出什麽事非给留在这里的同事带来麻烦。替人打工,就得看人脸色,糙根很明白这个道理,老板再好,对下边员工欺负人的恶行也是不能姑息的吧。
“我想换份工作!”
糙根说的是实话,只是了隐瞒了为什麽忽然想换工作的实qíng。男人怀孕?别说要让别人相信,到现在他都还不是很能接受肚子里正孕育著一个小生命,承认是一回事,生理心理上多少还在郁结。
无法理解的事实,如天方夜谭。潜意识里他在彷徨不安,这个孩子的将来都是未知的,留下他到底是对是错?畸形的身体生出的孩子会不会也是畸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