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房子什麽声音都挡不住,哭声、哀求、劝慰、叹息……各种qíng绪掺合在一起的音节时断时续传进耳里,寒恺修被什麽击中似的,身体猛晃两下,差点栽倒在地。
“爸爸──”
“寒恺修──”
“恺修哥──”
摆摆手,寒恺修定神让大脑清醒,“东西收拾收拾,昨晚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大bào雨,今天不走我们就要在这里至少停留半个月,趁现在雨停了,赶紧走吧。”
裴清俊疑虑,过来探探他的额,“老天,你在发高烧!”
温度高得吓人,烧了多久没有人知道,他们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站在窗前,动也不动,他又不是铁人,哪里禁得住这麽折腾。
寒恺修躺在chuáng上,额上敷着块毛巾,呼吸急促,面色却是青白的。
澄涣搓手,“我去叫哥哥来……”
寒恺修抓住他,很激动,“不准去!”
“这种时候还在固执什麽?”澄涣好生气,想他是不是烧糊涂了。
眼睫微动,澄涣看到他眼里的血红灰白,很虚弱的颜色,“给他空间……还有自由,不……不要给他压力,一点都不要……”
老婆,我爱你,无论是我还是家,除了轻松和快乐,还会给你足够的选择,你开心了,多少个六年我都愿意再等你。
上一次生病,似乎是好遥远的事qíng了。难道说,现在的寒恺修真的是弱到不堪一击?普通的感冒都能将他打倒;还是说曾经qiáng硬似铁的寒恺修,只不过是一个戴着面具过活,假装坚qiáng的可怜虫?
其实,早在几年前他就病了,中了一种名叫糙根的毒,从此以後就一病不起,到现在已经是无药可医。
轻微的晃悠中寒恺修醒了过来,一闪即逝的光影让他知道现在是在车上,大脑还有些迷乱,安静的氛围让他滋生出一种恐慌。
“老婆──”
门开了,冲进来一人,糙根围着围巾惊喜的扑过来,“你醒了,真好!”
手很麻,寒恺修还是紧紧的把他抱在怀中,“你还在,真好!”
“你真是个笨蛋,我能去哪里?你跟孩子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死也不离开。”
寒恺修只是笑,僵硬的手臂让他蹙眉,糙根小心的给他的揉搓,“你刚打完吊针,好好休息一下,我炖了jī汤,就等你醒了,我现在去给你端一碗来。”
拉他进怀里,寒恺修摇头,“什麽都不想喝,就想抱抱你。”
什麽都不问,什麽也不说,可糙根明白他的心,知道他内心的痛。
“老公。”
“嗯?”
“村长知道了!”
“嗯!”
安静一会,糙根才又说,“那天晚上是他!”
“我也猜测是他。”寒恺修一点也不惊讶,“他想把你留在泥竹湾!”
“我就知道什麽都瞒不过你。”糙根抚着他下巴扎手的胡茬,“老公,我们的事qíng我都跟村长说了,很明白的告诉他,我爱你,我们有一个很幸福的家,糙根永远都不会离开……”
怀疑得到当事人的亲口承认,村长很震惊,他试图挽回,什麽礼义廉耻人伦道德,甚至是故去的双亲都搬了出来。村长的用心,糙根不是不懂,只是他没有办法回头了,从离开泥竹湾的那一天起,他的人生就偏离了;他爱寒恺修,爱他们的孩子,经历风雨的家他加倍珍惜,即使现在双亲健在,他还是会坚持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
“村长,对不起,我不能离开他,离开了……我会死!”轻轻的一句话,包含了莫大的决心。
男人之间的爱qíng,对传统的他们而言是禁忌,是不能碰触的地雷,糙根是村长看着长大的,那麽懦弱胆小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qíng,村长理解不了糙根的想法,却被他那样的深qíng不悔震撼了。
所谓的廉耻道德,都抗不住爱qíng的力量。
村长黯然离开。
女人哭天嚎地,除了用眼泪来打动糙根,她不知道还能说什麽好。过去她对糙根不好,非打即骂,绿帽子一戴就是好几年,糙根软弱没跟她计较,离了婚以後她过得并不好,那个男人对她就像以前她对糙根一样,一有不顺心的打,下手毫不手软,连带的孩子也跟着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