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泽清领过表,走到一边,盯着表发呆。
盯了很久,他转头问我:“离婚理由该怎么填?”
我挠了挠头,重新领了张新表,抄了一遍他写的字,在离婚理由上写道“因为妻子当众出轨、社会影响不良”,还给了他。
季泽清看了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字,忽然把它撕成了碎片,卷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里。他的脸皱在一起,像突然溺水一般,表qíng是从未有过的慌张和愤怒。
我重新拿了一张纸,又抄了一遍,离婚理由变成“因为妻子是个麻烦制造机”,再递给他,他看了眼,还是撕了。
我安静地趴在台面上,仔细想着引起离婚的各种理由,从“妻子想要出家”到“妻子长得不好看”再到“妻子xing冷淡”,一一都被季泽清撕了。
我想了想,最后写上了“因为夫妻不相爱”,递给了他。他看着这几个字,眼睛终于变得有生机,然后他在声明人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离完婚出来,季泽清说:“吃个散伙饭吧。”
于是,我们走进了一家小得离奇的面馆。店铺只有六七平米,摆着两张桌子。角落里还放着几个煤炉,鼓鼓地炖着浓汤。大热天的,也不是饭点,面馆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我们俩要了两碗拉面,季泽清掰了一双一次xing筷子,理了理毛刺,递给我。
我接过来,说道:“花钱还真是花在刀刃上。结婚前还能请我吃只jī呢,离婚后就剩一碗面了。”
季泽清掰开第二双筷子,看着我,说道:“你是个缺心眼儿的笨蛋,对你好也是白好,gān嘛花那么多钱在你身上。”
我咬着筷子说道:“你别过河拆桥啊。我哪里笨啊?我没考进哈佛,至少考进国内重点大学了好吧?”
他没好气地说:“对,你不笨,你在记者会上说的那些话,足够为几本书做素材了。你以后继续写小说吧,làng费你的才能都可惜了。”
我笑了笑,不说话了,想,写小说也是条活路啊。
热腾腾的拉面上桌,几片薄牛ròu浮在上面。我搅拌了几下,大口地吃起来。
季泽清说了句:“慢点吃,不怕烫着啊。”
眼睛被热气熏得有些疼,我低着头,没搭理他。滚烫的面入了口,让全身的毛孔都绽放开了。身体各个角落都冒出汗来。出了汗,液体就不会从眼里流出来了。
季泽清问道:“冯佳柏和沈青chūn的婚事照常举行。你听说了吗?”
冯佳柏还是没有拗得过韩斐,也没拗得过沈青chūn,或者他被我刺激得已经失去抗争的勇气了,白白废了我给他争取舆论自由的付出。
季泽清和以往一样,吃得很少。他问我:“你怎么办?”
我反问:“什么怎么办?”
“你的冯佳柏跟别人结婚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我偏着头想了想:“还没想好,要不找李善军结婚去?”
季泽清放下筷子,说道:“我尸骨未寒呢,你敢!”
我哼道:“你管得着吗?那时冯佳柏跑到国外,我都能拉着你结婚;现在人家终于结婚了,我就不能拉着别人再结一次婚么?”
季泽清拿筷子敲了敲我的头,说道:“我不许,听见没?你给我找个地方好好待着,别再搞出花样来了。你以为谁都跟我一样能忍你啊?”
“你不也没坚持下来吗?要忍就忍到底,哪有像你这样半途而废的?”我翘着嘴埋怨道。语气是娇嗔的,像是我这么一说,季泽清就会改变主意,然后叫我“季太太”一样。
季泽清拨了拨我的头发,摸着我额头上的小疤,说道:“我没有半途而废,纪晴冉,一直是你在半途而废。”
他把手缩了回去,看着我说:“冯佳柏有这么好吗?让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如果没有他,我们都不会闹到离婚。”
“没有他,我们也不会结婚。”我说道。
他轻笑了一下:“那照你的意思,我还得谢谢他。”
我低着头说:“那也不用,婚结成这样,你没沾着什么好,有什么好谢的。他是一个失败的媒人。”
我把手机卡拿下来扔了,把手机推给他说道:“还给你。”
季泽清看了看,没说话。
面很快吃完,我汗流浃背地擦了擦嘴,又擦了擦脖子,站起来说道:“以前都是你请我,这次换我请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