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chūn找你去了,你爸跟她说的。”
“哦——”我点点头。
他责怪我:“你跑这么远的地方来,没事先跟我们说一声,来了之后,也没跟我们联系。是想闭关修炼啊?打算考哈佛呢?”
“嗯,哈尔滨佛学院。”我打趣儿道。要是他把“我们”的“们”字去掉,这是多让我回味的话啊,足够我撑好多年了。
他笑了笑,说道:“后天就要高考了,你复习得怎么样啊?想好考哪个学校了没?”
我低头:“还行,要是考得好,就去C大,考得不好,那再看吧。”
他迟疑了会儿说:“听你爸说,你现在读文科。C大的文科不是它的qiáng项,你还不如选C城外国语学院,你的英语一直很好,可以考虑读门外语。”
我抬头快速地看了眼他,轻声说道:“再说吧。还没考呢,想那么多也是白想。”
他站起来又摸了摸我的头,突然他停下了来,碰了碰我脑门上的疤,着急地问:“这里怎么回事儿?又摔了?唉,还是破相了。之前你擦破脸的时候,还担心会不会毁容呢,还挺狠,fèng针了吧?”
我又低下头来,之前没觉得是多大点事儿,以为小结巴小题大作了。没想到冯佳柏这么在意,早知道就听小结巴的指挥,按时涂药了。
冯佳柏又坐下来,喝了杯水说道:“去年这时候,我忙着在大学组织开设心理咨询室,你高考失败的事,是沈青chūn告诉我的。本来……本来我该过去看看你的,可也不知怎么安慰你。呵呵……”
说到这里,冯佳柏停了停,不好意思地看我道:“我虽然开设了心理咨询室,但我不是咨询师,要真说起来,我应该是咨询室的第一位客户。安慰别人,真不是我特长……”
在我国,看心理医生并不是一件随口能说出的事,我不知道冯佳柏看似自然实则刻意地告诉我这件事,是有什么寓意。
我问道:“你为什么要办咨询室?”我很想问,你为什么要去心理咨询,可我不敢,这属于他的隐私,我要是明目张胆的挖掘,我怕他难堪。
他笑了笑,说道:“想建一个树dòng。有苦恼的人可以在树dòng里吐苦水。要是能被开解到,那就更好了。”
我奇怪地问:“那咨询师不就是神父吗?”
冯佳柏挠了挠头,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学校可不允许跟宗教相关的组织出现。而且,我们还要拉赞助,维持基本的运转经费,不像教会靠大家募捐就行了。”
我问:“那效果好吗?我是说咨询后的效果……”
冯佳柏看着我说道:“没有你好。”
我抬眼看他,脸上应有些暖色。
冯佳柏说道:“你是天生的咨询师。你很耐心,却很懂得把握方向;你懂倾听,可也有自己的原则;而且你让人安心。”
我第一次听到冯佳柏这么直接地夸我。他说的那个人是我吗?还是我在他面前刻意假扮出来的样子呢?
我侧着头问:“听着我很像Momo。”
“Momo?”
我连忙摇头:“没什么。随便一说的。”
冯佳柏点点头:“冉冉,我过会儿就要走了。本以为时间会相对充裕的,没想到这个地方比我想象中要偏远,把时间都làng费在路上了。我今晚十点的飞机。”
我着急地问:“不吃晚饭了么?”
他摇头:“不了,过来就是看看你。快两年没见了吧,越长越好看了。别长得太漂亮了,以后我也看不到,便宜了别人。”
我羞涩地笑,忽然反应话中的意思过来:“以后看不到?你去哪里啊?”
他说道:“转学去美国找我妈,等我爸退休,他也移民过去。”
他说得很轻,可在我耳里,像是一枚枚锋利的钉子,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我的心里。我把他当作我的导航灯,可这盏灯好似也要燃尽了。
我尽量克制自己抖动的身体,问道:“那沈青chūn呢?”
“她?她上个月已经去美国读书了。”
“哦,这样啊,这样挺好的。你们在美国还能接着在一块儿。异国他乡的,要是没个朋友依靠,会很冷清的。你看我没出国,只是转了个省,就这么不习惯,何况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啊。挺好的……”我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中不失关切,关切中不失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