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家新燕_作者:帘重(149)

2017-03-21 帘重

  她直接问:“您是怎么查出,我曾经为母亲买过不少孕妇补品?”

  楼月迪自己开的餐厅,一般会从固定的渔民那里进海产和蔬菜,但餐厅本身档次不高,进的食材都是比较便宜和大众的平庸货色。唯独在那段时间,小燕餐厅一反常态,大量购买花胶、瑶柱、海参等顶级价位的海珍。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给孕妇或病人的进补品。

  江子燕揪着这个细节不放,她蹙眉说:“大量,多大量?有具体数字吗?麻烦您再去帮我查查,我当初买这些补品还留有进货单吗?我一共花了多少钱?”

  放下电话,何绍礼看着她脸色苍白,问:“有什么问题?“他玩味地说,“你不会怀疑,你在补品里骗她吃了什么?”

  江子燕只是捏了捏他的手。

  何绍礼厌恶楼月迪。每次提到这个女人,江子燕眼睛里的那份死寂感从来不美丽。

  他委婉地重新提出抱怨:“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明白吗?”

  他们母校U大的校训,是“祝真理,祝自由,祝正义”。而代表正义的女神忒弥斯,一手执天秤,一手拿着宝剑,她的双眼却永远都被一层白布蒙着。因为,她的终身职责只是判决,不应该是睁开双眼被世间的感qíng蛊惑。

  何绍礼却觉得,楼月迪已经超越对或错的范畴。她的存在,好像对所有人都是一场噩梦。

  除了一个人。

  他们站在“小燕餐厅”门口,头顶艳阳高照,餐厅已经开业。

  洲头县的人家,都会用亮晶晶的瓷砖和玻璃瓦,装饰墙面,房型窄而高,都建有三四层。“小燕餐厅”的墙面却有一条黑焦色,证明曾经发生过火灾。

  整条老街已经被规划成小吃街,何绍礼停车后,顺手在旁边的店里买了袋番薯皇夹,bī着江子燕也尝了一口。

  她没什么心qíng,但到底就着他手吃了,却始终没法抬起脚步走进这家“小燕餐厅”。

  最后,江子燕选择推了何绍礼一把,命令他:“你进去,把他给我叫出来。”

  何绍礼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她站在对角,没等一会,何绍礼便和一个年轻人从店里走出来。

  对方剃着光头,脖子上带着一条金光闪闪的粗金链子,五官有些油腻。他见到江子燕,第一句话是:“燕儿,你终于回来了。”

  江子燕还没回答,何绍礼先皱皱眉。

  他早把头上那顶糙帽摘了,很客气地说:“我们仨去旁边咖啡馆聊一聊?”

  曾经的红鼻头厨子,如今“小燕餐厅”的老板,他感受到眼前高大英俊年轻人的敌意,连忙说:“不用,就进咱们店说话吧。进来,我刚装了空调。”他还在打量着江子燕,嘴上连连地说:“阿姨去世,我都不知道……”

  江子燕突然露了走出县医院后第一个笑容,她轻声截断他:“阿姨?你cao过多少你叫阿姨的女人?”

  何绍礼和对方都是须臾色变。

  何绍礼咳嗽一声,很专注地盯着地面,但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那厨子的脸色异常难看,他目光闪躲,终于收起假熟,手足无措起来。

  江子燕知道他姓赵,叫赵庆丰,不太有特色的名字。

  她淡淡地说:“我们就站在门口说几句话吧。我妈当初怀孕,你在gān什么?”

  赵庆丰脸红一阵白一阵,喏喏开口:“……我在上课。她,她临走让我好好学本事,不要分心,我想等学完后回来帮她看店。真的,我当时同谁都没联系,真的!”

  江子燕笑容更深了点,因为这荒唐又信誓旦旦的借口。

  她瞬间想夸赞“看来你学得很刻苦呀,你那个厨子培训学校,看起来比考博士都忙呢”。触到何绍礼不赞同的目光,江子燕只轻声说:“我妈帮你还了所有赌债,也花钱供你上了那学校。但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而她临死的时候,你也不在。”

  声音很低,但每句话都用青斧,割着寒毛的冷感。

  赵庆丰一句话都没反驳。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借口多么站不住脚,面对已亡人的女儿,赵庆丰垂首,灰头土脸地站在灿烂阳光里,面容是不掩饰的内疚不安。

  江子燕望着和她岁数差不多大的男人,她gān脆地问:“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沉默片刻,赵庆丰终于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