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犹豫片刻。
“江子燕!“何绍礼终于看不下去她那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加重语气,“你不想吃饭?”
她终于对着眼前未动的饭菜醒悟过来,下意识地遮掩真实qíng绪:“嗯,今天胃口不是很好呢。”
何绍礼意有所指:“你昨晚也没睡好?”
只怪今日的剧qíng很密集,江子燕彻底忘记两人那些细小的暧昧和尴尬,她随意就找了其他借口:“……对啊,我好像梦到我妈妈了。”
模糊梦境的吉光片羽,此刻突然就回忆起来,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何绍礼面孔忽地转冷。当江子燕叫到“妈妈”的时候,脑海中有什么隐秘的地方动了动,她自己再专心地想了会,终于摇了摇头。
江子燕蹙眉说:“具体梦到什么,已经忘记了。唉,但我想我回国这么久,没有想到去给她扫墓,真是不孝。”
内心再苦笑两声,她发现确实担得起兰羽“不是一个好东西”的评价。
何绍礼沉默了会,为江子燕盛了一碗汤:“给胖子做个好榜样,有什么想法,都等吃完饭再说。”
江子燕微微一笑,重新摆出轻松面孔:“哎,你别总拿尧宝来堵我。”
她没有喝那碗汤,心不在焉地提起筷子,夹起最近盘子里的一块虾球。
虾,极鲜极甜,但只嚼了几下,却莫名有些反胃。江子燕不动声色地伸手拿起水杯,想先就着水,囫囵吞枣般地咽下去。不料,错手拿来何智尧摆在旁边的甜牛奶,温热的牛奶和微凉虾ròu含在嘴里,混合成古怪的腥臭感。
一股极其熟悉的剧烈反胃感,从鼻尖迅速升起。
脑海里警铃大响,身体像启动什么开关,依旧bī着自己qiáng行咽下去。喉咙动了几动,五脏里苦水倒涌,她直接扔了筷子,捂着嘴奔到水龙头前,把为数不多的进食全部吐了出来。
何智尧被这动静弄得吓了一跳,何绍礼迅速离座,也随着她来到厨房。
江子燕弯着背脊,腰中间形成深深一道凹痕,漱口完转过身来,依旧轻微咳嗽着,表qíng似迷茫似痛苦。
发生什么事qíng了?她自己还没回过神来,何绍礼已经把她带到沙发前坐下。
何智尧着急地扭动身子,也要从儿童椅上爬下来。
何绍礼听到动静,转头说:“胖子,你吃完饭就回房间,今晚不用念拼音。”
被爸爸目光一瞪,小朋友顿时停止了乱蹬短腿,开始吃力地在大脑里权衡利弊。之前住在爷爷家,何智尧的日子得意忘形,基本把江子燕的辅导忘了个jīng光,而他整个晚上慢吞吞吃饭,一直都想着怎么耍赖逃过母亲的抽查。
何绍礼再重新回过头。
“子燕姐?”语气和哄何智尧时无二,但更稳定,“你先坐一会,如果还是难受,我就要带你去医院。”
江子燕试着用鼻子吸气,嘴里依旧发苦发涩。那股不适感像bào雨海啸一哄而起,此刻又猝然而退。
但,老天明鉴,她在国外吃食物可谓百无禁忌,绝无反感鱼虾之说。至于失忆前,也是从一个沿海小渔村长大,按理说对海鲜更不避讳,哪里至于这么大的反应?
刚才下意识的呕吐,好像是身体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动作。
何绍礼qiáng硬地打开她紧锁手指,两人掌心相贴,五指相扣。“子燕姐。”他轻声安慰。
江子燕感觉极为难过,不由抬头呆呆地看他。
自从失忆后,她那股拒人千里的气质里,总糅合点天真。今日上午,兰羽被她这么若有所思地盯着,只觉得跟嘴里咽下苍蝇般地厌恶。但何绍礼此刻迎着她那月光生的目光,不由踌躇是该继续问她身体是否还有什么不舒服,或者该再次直接吻上去呢?
“绍礼,”江子燕开口,眸光定在何绍礼脸上的某处,突然问,“你这里是怎么一回事啊?““哪里?”何绍礼这么问,目光依旧不离她分毫,见她除了唇色苍白,不像还在qiáng撑的样子,暂时放下心。两人此刻紧紧握着手,江子燕想顺势抽出来,但只动了一下,就被那双比她更长的手指捉回去。
何绍礼已经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你是说我下巴那里的疤?是胖子小时候长牙,见什么都啃,尤其喜欢啃我脸,我下巴曾经被他咬下一整块ròu。”
他慢慢对她说话,一举一动都有点像梦中qíng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