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说:“有救么?”
另一个说:“不好说。”
“你是最好的医生。”
“但是也要病人配合。”
“什么意思?”
“伤者求生意识低迷,我只能尽力。”
然后就有人用恶狠狠的语气在她的耳边说:“谢乔,我知道你听得见,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死我就叫罗昊给你陪葬,还有你妈你爸你弟弟,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可以试!”
谢乔很不喜欢这个声音,听了让她想颤抖,她记得她恨这个声音,她不想听,可是罗昊,对,罗昊,她记得她很爱很爱罗昊,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男人,她还记得那抹祖母绿,怎么感觉好像是上辈子那么遥远的事呢,她想的头疼,可真是累,很多的声音很嘈杂,他们好像把她放在了担架上,晃的她想吐,她的眼皮沉重但是只能半睁着眼睛,她看到了满天的星星,他们把她抬进了一所屋子里,天花板上有漂亮的水晶灯,那么大,那么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路过楼梯,有人紧紧抓着她的手防止她滑下去,然后又搬到chuáng上去,有人惊喜的说:“血浆到了。”
她听到沉长的救护车拉着长笛的声音,跟鬼哭一样难听,还有很多人来回走动大声讲话,她不想听太累太烦,她想要好好的睡一觉,不想醒来,睡一辈子那么久,所以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沉向黑暗里去。
孽债10
谢乔觉得自己在做梦,梦见弟弟的病好了,他围着她不停的跑,让她头晕,弟弟一直叫:姐姐,姐姐,你怎么不跟我玩?你起来,不要睡。
好像还有妈妈,她不再哭了,她在笑,她说:乔乔,这是妈妈和爸爸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不是一直希望自己有一条公主裙么?喜欢吗?
她喜欢,那是一条有蕾丝花边带着亮晶晶串珠的裙子,她的同桌就有一条,她快羡慕死了,同桌说了,在外国那叫婚纱,给最漂亮的新娘穿的。
现在她终于也有了,可是看起来怎么那么小呢,现在她都一米七了怎么可能穿啊,有人在身后吵闹,她奇怪,转过头发现是爸爸妈妈,爸爸恼怒的说:我们离婚,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妈妈不哭反而冷笑,她说:离婚就离婚,跟着你算我瞎了眼。
可是他们都走掉,谁也不要她,她想哭,就真的听到了哭声,断断续续的抽噎,仿佛不敢惊动了她,可是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还有陌生人:“潘先生……”
“怎么样?能吃一点么?”
“不行,她老是吐,吃多少吐多少,再这样下去恐怕……”
“给我。”
有人粗鲁的用勺子来撬她的嘴,用勺子压着她的舌头,然后是温热的稀粥,她可真生气了,她不想吃,那个粥有中药味道,让她恶心,一阵反胃她又吐了出来,可真是难受啊,她又听到那个抽噎着的声音怯怯的说:“潘先生,还是我来吧,您这样会弄伤她的……”
有人接替了粗鲁的潘先生,温柔的给她擦了擦嘴巴,那个耳熟的声音哭着说:“乔乔,求求你,吃一点吧,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求求你了……”
噢,她想起来了,怪不得这么温柔,原来是刘宇飞啊,那可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可是她一直哭一直哭,有个不耐烦的声音说:“你给她读读这个,我知道她听得见。”
有人开始哽咽着给她读新闻,她听出是许蓉的声音:“不良地产商罗氏……楼盘……豆腐渣工程……大雨冲毁……倒塌……死两人重伤七人……目前还在深入调查……”她怎么也是哭,读的断断续续的,可是她已经听明白了,是罗昊,她知道,罗昊出事了,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男人……她怎么还没死呢,她记得她看着那把刀片深深的嵌进了皮ròu里,她怎么就死不了呢?她的命可真是贱啊,怎么就不死呢。
“乔乔,你妈妈打来电话问你了,说你怎么都这么多天不打电话了,她着急啊,我们就说你实习了,太忙了,你快睁开眼睛吧,求求你了,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乔乔……呜呜……”
她想她有多久没给妈妈打过电话了?以前她总是一个礼拜打一次,她睡了多久?她总是睡了醒醒了睡,不想睁开眼睛,每次醒来她还记得那个恶狠狠的声音说,她要死了就让罗昊、爸妈、弟弟来给她陪葬,他可真是恶毒,她终于害了罗昊吗?她多爱他啊,她怎么能害他呢,可是现在她还是累还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