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心观察,老大把那叠小册子分发给了监房中资格老一些、坐在前排的几位,我明白了那小册子是家属寄钱给在押人员的存折。同时,他们对照看守所提供的一个购物清单,轮流用刚才“劳动”发给的纸笔填写自己的购物单。我甚至听到有人说给家里人写什么“接济”信,申请购买信封、邮票。
最后轮到我,老大说:“湖北,你大账上有3000元钱,是我们这里的大户,你不能光用大家的东西,毛巾、肥皂、牙膏、瓜子、牛ròugān都得开一些,你自己还想买什么?”
我说:“公用的你看着办。我要两包奶粉、两盒饼gān,再买30个咸鸭蛋,因为早饭没法下咽。”
“行。”老大慡气地说,并且补充了一句:“你还可以向家人写接济信。”
我小心翼翼地问:“能给家里人写信?”
“是呀!”
“您想让家里人给你寄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向家人报一个平安。”
老大难得和颜悦色地解释道:“你不写接济东西,这信肯定寄不出来。你写上要许多东西,吃的、用的,特别是让家里人给你寄些武侠小说来,以后你就有书看了,然后在其中夹带一句你想表达的意思,说不定信就寄出去了。”
我说:“好。那我就申请向家里寄封信吧。”
后来,我才知道,所谓接济信就是向家里人要东西,看守所让“劳动”将要寄送的物品重抄一遍寄给在押人员的家属,在规定时间内由家属送到看守所,然后由看守所转jiāo给在押人员,任何无关的信息都不可能送出去。
一周后,我拿到了我开的奶粉、饼gān、咸蛋,绝对不会超过100元,但让我在发票上签字时,共花去了700多元。我知道,我的钱变成了老大他们享受的一大堆零食。我没有提出任何抗议,心里想或许花钱可以买个宽松一点的监房环境吧。
大约半个月后,我收到了家人和朋友送来的大量武侠小说,以及吃穿用品,但我只拿到一本书和两件衣服,其余被老大几位瓜分,美名其曰“集中存放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是因为老大几位拿了我大量接济物品的作用,也或许是我逐渐适应了监房环境,特别是办案人员和训导放弃了指使在押人员对我刑讯bī供,我感觉自己在监房内的处境有了明显的改善。所谓改善是不再时刻面对几双敌意的目光,不担心随时被人打骂,而相对于一般在押人员我的处境仍十分艰难。
此后几个月时间内,207监房陆续有人进进出出,新进人员不断排到我的前面,而我一直排在最后,不但睡觉位置最差,而且苦活累活做得最多,显然办案人员和看守所方面仍然保持对我的高压态势。
096、没完没了的重复讯问
过了四、五天,我又听到管教喊:“1814,提审!”
这次来的是一名姓王的检察官和一名陌生的中年人。我与面熟的王检察官点了点头,说:“这位检察官我好象没见过。”
王检察官说:“这是我们周副局长。”
周副局长说:“我这次来,是把几件与受贿有关的事再问一遍,希望你如实回答。”
我说:“好。”
接下来,他们花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把开发区政府对我的20万元奖励、我妻子替陈昌基弟弟挂名买车两件事,又详细地问了一遍。
问完这两件事后,周副局长说:“你是否还拿过别的不应该拿的钱?”
我说:“我没有拿过任何不应该拿的钱,一分一厘都没有。”
“开发区给你的所谓奖励中,你不是从中拿了10万元吗?”周反问。
“这个奖励我全部拿了也合法,怎么就不应该呢。”
“开发区凭什么奖励你?是不是南华镇跟你有什么jiāo易?”
“他们是两级政府,本来就风马牛不相及。”
“我看都是一回事。南华实业公司凭什么可以在东南贸易集团拿固定回报?是不是你给他们好处,他们给你这个所谓奖励?”
“不对。南华公司以土地出资,拿的回报相当于土地租金。为什么要他们入股呢,主要是考虑到上面的建筑物如果没有土地使用权证,就是临时建筑,不能办理评估抵押,无法再从银行中抵押贷款,或者作为开具银行信用证的担保,公司这块投资就沉淀了,必然减少公司现金流量。”我耐心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