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律师受到我的感染,说:“我不信临江检察院真能把这个冤案做死,一审之后还有二审,二审之后还可以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诉。我一定帮你讨个公道!”
我深知刘律师是一个激qíng满怀的人,有时甚至言过其实。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审的重要xing,严肃地说:“如果一审结束,再翻案就几乎没有可能了。一审、二审都是临江的天下,象我这样由领导指示办理的案子,加之案子本身争议很大,必定由政法委统一协调,二审基本上就是走过场,毫无实际意义。至于申诉,不要说临江在中国官场本身具有特殊的政治地位,北京很少受理来自临江的申诉案件,即使就全国一般qíng况而言,申诉成功的案件连万分之一也没有!因此,我们必须在一审jīng心准备,一决胜负。”
“您说得非常有道理,在中国一审处于关键地位。不过,如果在二审或者申诉时拿出有力证据,翻案的机会也不是没有。”刘律师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我担心他对一审的重要xing认识不足,语气十分坚定地说:“刘律师,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必须达成高度一致,所有有力的证据和辩解都必然在一审完成,不能对二审和申诉抱任何希望,而且我不想旷日持久地与他们耗下去。检察院是一个政府机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人走了那人来,办案是他们的职业,他们有的是时间、jīng力;我作为个人却jīng力有限、生命有限,现在关在这里和将来申诉都是làng费自己的生命。如果我们一审尽了最大努力,哪怕最终还是牺牲在一个罪恶的司法制度之下,良心上也不会留下个人努力不够的遗憾。”
刘律师大约见我有些生气的样子,慎重表态:“我同意您的意见,一定全力做好一审的各项准备。”
我觉得让他相信我一定可以无罪获释,对他认真办案至关重要,于是继续鼓动他的自信心和斗志:“你看过我的卷宗,对我的为人又十分了解,难道你对这个案子最终获胜没有信心?”
刘律师停顿了片刻,犹豫着说:“我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我们能否做有罪的辩护,争取缓刑或免于刑事处罚的结果?这样对临江市委政法委、检察院、法院都比较容易下台阶,或许能争取让你早日恢复自由。今天上午,我专门听取了你爱人的意见,这也是她对您的建议。”
我觉得一个有罪的判决,无异于对我进行人格侮rǔ和政治谋杀,但我必须耐心听取来自各方面的消息,以便做好各种心理准备。我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平心静气地请教:“我想了解,你们做出这个建议,是基于政治上的压力,还是案件本身的事实对我不利,或者纯粹只是亲人们病急乱投医的忠告?”
“没有任何政治上的压力,我看了检察院提供给法院的卷宗,指控您贪污6万元的证据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增加了几项指控。我们只是觉得,在明确证据不足的qíng况下,检察院仍然不断加码对你提出指控,显然受到了来自更上层的压力,说白了就是临江市政法委左右了这个案件,如果不做适当的让步,很难短时间让你恢复自由。如果直接告诉他们,你准备接受缓刑可免于刑事处罚的有罪判决,可以争取一审早些开庭、早些宣判,甚至在一审开庭之后、宣判之前,争取到对你变更qiáng制措施取保候审。”
“检察院、法院有这样的明确暗示么?”
“没有。这只是我们律师所几位律师专门针对您这个案子,依据以往疑难案件做出的分析建议。您爱人也同意我们的意见。”
我苦笑道:“看来检察院和法院的人比你和我爱人更了解我呢,我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妥协的!已经关了三年,我不在乎最后6个月了。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无路可退,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我明明无罪,认罪就必须提供有罪的事实,绝对不是声明自己认罪那么简单。一旦按照检察院的办案思路,编造出自己有罪的口供,之后法院是缓刑、免于刑事处罚还是判处重刑,就完全不由我们自己的意志左右了。我不想冒这个没有任何胜算的风险!若是我真的有罪,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接受反贪局长郝立民的妥协建议了。”
“你有这个信心就好。只要抓住关键的要害,我有充足的把握推翻他们对你的指控!”刘律师一下子找回了一向拥有的自信和激qíng。
我真诚表示:“谢谢你!我现在关在这里与世隔绝,没有你的帮助,我就象瞎子一样找不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