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钢化玻璃做的茶几牢牢承受住了他上身的重量,没有破裂。而他连同他怀里的包裹都一同趴在茶几上,安然着地。唯一意外的只有一点——
原本安然立在茶几上的红酒和高脚杯被他扑倒在地,双双碎裂。
他一瞬间呆住了,随即慌乱地站起来把残骸扶正,转向梁霈,一迭声地颤音:“对对……对不起!”
低着头等了半晌,面前那个男人却没有出声。
吉天佑心里愈发忐忑,偷偷抬头看了眼,梁霈只是冷冷抱肩,眉头紧皱,依旧没说话。
这种无言对峙仿佛酷刑一样难熬,男人释放出的压力绝对不容小觑。但吉天佑仍旧勉强开口,声音意外地坚定:“对不起,先生!被我打碎的红酒和高脚杯,我会照价赔偿的!请您放心!”
梁霈这才第一次把目光放到吉天佑身上。少年好像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乖巧地垂在额前和耳侧,面目居然意外的清秀漂亮。
被那双黑亮的眼睛大胆直视着,梁霈轻哼了一声:“拿来。”
“什么?”
梁霈冷冷地扫了一眼他怀里的包裹,吉天佑这才反应过来,将笔和包裹递到他手里。
梁霈刷刷在包裹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将单子撕下来递回到吉天佑手里:“你可以走了。”
“可是您的酒和杯子……”
梁霈面无表情:“不用了,你赔不起。”
但吉天佑却只觉得被这几个字刺得胸口生疼,瞥了眼横流的酒液和残损的水晶杯,倔强地问:“多少钱?”
梁霈嘴角微微一勾,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Riedel Sommeliers系列的水晶高脚杯,82年的lafite葡萄酒,总共市价在五万以上。你如果要赔,我不反对。你如果不赔……倒也无所谓。”
他耸耸肩。这家伙毕竟是被自己的衣服绊倒的,说来他也要负一定责任。就这么欺负一个穷小子,他梁霈还不屑干这种事。
五……五万?!
吉天佑一阵口干舌燥。就是把他卖了也值不了这个价啊!
可他只是刚露出犹豫之色,梁霈眼中的讥诮便扑面而来。他闭眼咬牙,心一横:“五万就五万,我吉天佑敢作敢当,一定会把钱赔给你的!”
梁霈一直毫无波澜的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惊异。他看着少年逞强的模样,良久,不动声色地点头:“好,我等着。”
***
骑着摩托车奔驰在路上,吉天佑懊恼地叹了口气。还以为今天可以躲过霉运的,没想到还是按时准点中了招,看来他果然是个天生倒霉蛋。
从小到大,他总是与霉运为邻。小时候因为身量矮小被不注意的大人踢到之后滚皮球;长大点不是掉进没盖上盖的下水道就是被不良少年认错然后被狠狠修理;就连走在路上都要冒着被花盆砸、被水泼,甚至是被跳楼的人压倒的危险……
最郁闷的一次,他把中了福彩大奖的彩票和一摞废纸放在一起送进了碎纸机。
今天,看来衰神爷爷也依旧跟随着他啊……
好在吉天佑向来拥有小强一般强大的自愈能力,就这么点小挫折,还打不倒他。五万怕什么?就算是五十万,爷有手有脚,也能给挣回来!
摩托车开着,他脑中这么想着。猛一抬头,就见前方忽然出现一位过马路的大婶!吉天佑急忙扭转车头刹车,刚刚避开那位大婶,就和一辆标致207来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一阵刹车声后,吉天佑脑中清晰地回荡着两个字:完了。
那标致车主也不顾在马路上,急忙下车来检查自己爱车的情况。一看之下,车身果然有些轻微划伤。吉天佑眼尖,自然是看到了的,而不出意料的,那人向自己狮子大开口起来。
“我赔500块,这事儿我们私了,行不?”
吉天佑好声好气地和对方说着话,对方车主却丝毫不领情,怎么说都没用。吉天佑本要赶着回去交班,却白白在这儿耗了半个多小时,两人都不肯让步下,他只好叫来了交警。
交警查看了标致车的划痕,最后比了个400的数,让双方私了。吉天佑本来正偷着乐,但在检查驾照的时候,他却忽然慌了神。
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也检查了钱包和车后座,可他就是没发现自己驾照的影子。
不会吧?他平时明明都随身放着驾照的啊!怎么会突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