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qíng,只有承受的一方才能知道那有多疼。施加者永远不清楚。施加者永远不清楚他以为不要紧的事qíng有多要紧。
“对不起,小安……”万宗不自觉脱口。他想到自己也曾以为冷静结束一段感qíng不要紧。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道歉,温纯安讶然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忽然说对不起?”他说笑着猜测,“你不会已经偷偷把我买的糙莓全吃完没给我留一点吧?”
要怎么向一个已经完全不介怀的人来表达自己追悔莫及的心qíng呢?万宗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小安,你能不结婚吗?”他静静重回主题。
温纯安挑了下眉毛:“我当然可以不结婚。但这是我的选择。我可以告诉父母真实的我是怎样的,这会让我好过,可这更会让他们烦恼。所以,我宁愿我因为隐瞒他们而一辈子愧疚,也想要他们永远开开心心没有忧愁。”
这番话很耳熟。万宗记得当初自己就是那么劝想要向父母出柜的对方的——但温纯安显然不记得了,于是才重新把这番话说给万宗听。
“也许,即便你不和一个女人结婚,你的父母也能因为你得到幸福而放下心来。”万宗听着自己前后不一的说辞,莫名觉得好笑。
温纯安丝毫没有把万宗当小丑看,如同面对关心他的朋友,抬头真诚地回答:“这不仅仅是我父母放心的问题。我们家还有不少亲朋好友,我也必须顾及父母在他们面前的面子问题。有个喜欢男人的儿子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我希望他们能够像普通父母那样太太平平简简单单的。”
“现在的社会已经开放了很多,大家的想法都不再那么保守了。最重要的是,你的父母不是活在亲朋好友的评论中,我觉得你没有必要为了这些徒劳的虚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你听起来就像一个大学里的心理辅导员。”温纯安笑起来,他的笑容没有恶意,相反,那是最柔软亲切的友善,这使得他的调侃听起来丝毫不会让人有被冒犯的感觉。
但这却是最能伤害到万宗的语调。那自然流露的云淡风轻,对什么满不在乎的态度。
“所以,我说什么都没用,对吧?”万宗低声问,如同自喃。
温纯安认真地注视向他的眼睛:“别迫使我改变主意,万宗。你知道我很相信你的一切建议,也知道你的好意,但有时候,也许我该自己为自己的人生作出决定。”
“小安,我只是希望你更郑重来考虑这个问题。”事实上他真正希望的的确是迫使对方改变主意,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这使得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婚姻是大事,我不希望你贸贸然作出将会后悔的重大决定。”
“我从两年前就便开始考虑这个计划,这不是一件‘贸贸然’的事。”温纯安回答万宗,用一种类似安抚的语调。
万宗忍不住想,对方是否清楚自己究竟在安抚着怎样的一种心qíng?
“你忽然对房间进行大扫除是因为,这里会变成婚房?”
温纯安点头,“因为我这里小,Tracy会在外面住,不过为了不在父母前面被揭穿,Tracy的衣服什么的都会放在这里。”说到这里,他对万宗露出总是那么gān净而真心的笑容,“所以,万宗,你还是可以随时来这里。你知道,我总是欢迎你的。”
“如果你结婚的话……”万宗想说,如果你结婚的话,我们的关系也就彻底失去意义了,他想说他没有办法继续纠缠这辈子都不会名正言顺和他在一起的人,他想说他想要的关系是更纯粹更郑重的。
然而,他开不了口。
“如果你结婚的话,我一定会出席你的婚礼。”万宗稳住自己的说辞。他不能让温纯安发现,自己已经下定决定要阻止这段婚姻的发生。
“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当我的伴郎。”温纯安由衷高兴地说,“你是我生命中意义最重大的朋友,即便这场婚礼的意义并不那么真实,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成为我的伴郎。”
他看起来如此真心实意,但实际,如果万宗没有看到宣传手册,也许到最后都未必会知道温纯安结婚的消息。
☆、第 19 章
【万宗】
万宗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忌惮一个qíng敌。准确来说,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注意到一个qíng敌。万宗一向认为没有人能成为他的qíng敌,这么说并不能意味他有多了不起,只是,万宗不会为任何人而毫无意义地树立一个敌人。至少,他是如此打算的。直至他重遇温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