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再看他,再看下去或许真的会穿帮,于是低下头,把注意力重新移到身上的伤口上,就着酥酥麻麻的疼痛落下几滴“屈辱”的泪来。
桑桑回到陆绪言的船上后,四下针芒般的视线开始汇聚到我的身上。
开始有人和我搭话,几乎都是在问关于桑桑的事情,这让我感到非常的不好受,我不喜欢自己的爱人以这种方式暴露在公众的视线里,更讨厌那些死盯着他的垂涎欲滴的目光。
我敷衍地应付着他们的问题,直到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上钩了!
我振作起精神,面上却装得萎靡不振。
“您好,冒昧打扰了,您的样子看起来不大好。”那位照片里的金先生冲我温和地微笑,与此同时递给了我一块手帕。
“谢谢。”我声音沙哑地跟他道谢,接过手帕随便地抹了抹脸。
金先生目光真诚地看着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您可能需要一面镜子。”
说着他打开终端,开了摄像头让我看见自己的脸,我顿时给自己吓了一跳,心想这戏演得也太逼真了,光屏里的我肿着半边脸,脸上五个手指印,脖子嘴唇都肿得破了皮,衣服被拉得稀烂,手臂内侧青紫一块,又因为刚才用手帕乱抹蹭了一脸的沙子,说是没被虐待过,可能还没人相信。
“我我……我……”我赶紧顺势做出一副快急哭的样子。
“我给您把带子解开,您去一下洗手间,可以吗?”
我赶紧摇头:“别别别,他回来会打死我的!”
金先生面色一沉:“恕我直言,方才那位是您的雌性吗?他经常虐待您?”
“他……他不是什么雌性。”我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说道,“他是个安琪,天生就是这样,特别凶。”
金先生眉头一动,我心知他是起了意,赶紧添油加醋:“我是得罪了人被逼和他在一起的,我也不想这样子……”
“这时候就显示出法律的重要性了,”他低低一笑,“您知道攻击性过强的安琪是可以被送进收容所的吗?”
“我不敢,”我惶恐地看了一眼海面的方向,“要是被他发现了,我会死的,而且他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不能……”
“你能。”金先生笃定地告诉我,他将一张名片放进我胸前的口袋里,轻轻地拍了拍,“如果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寻求帮助,法律保护每一个公民的合法权益。”
“谢谢!”我感激地看着他,“您是法官吗?”
他摇了摇头,笑道:“就当我是个热心人吧!”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我用左手掏出那张名片看了看,果然附有金先生的电话号码和工作地点,他也的确是市公立收容所的副所长,有了今天这一遭,我明天去收容所找他应该能方便许多。
只是我心中多少有些难过,回想起桑桑把我拖上岸时果断毫不犹豫的动作,总觉得是他亲手拉着我,让我把他送进那龙潭虎穴,归根结底目的还是为了救回我的弟弟。
我配合陆绪言演今天这出戏,并不是因为我真的愿意把桑桑送进那个拍卖行当诱饵,我依旧在纠结、在犹豫,甚至随时想着逃跑,然而我的安琪却用果决的行动告诉我他的决心,那一巴掌绝不仅仅是演戏,他是想让我清醒,逼我面对这唯一的一条道路。
我无时无刻不在惶恐着,回到家,我把皱巴巴的名片抓在手心里,反复地展开、拧成一团,明天整个计划就要开始了,从我踏进公立收容所的那一刻后,一切就不再有回转的余地。
桑桑默不作声地坐在我身前,小心翼翼地帮我抹药,清凉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脸、脖颈、手臂和膝盖,他似乎有一些愧疚,一脸心疼地亲着我身上的伤处。
我猛地抱紧了他,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对他说:“桑桑,我们明天不去了好不好?”
他的动作停住了。
我感到自己的眼泪落了下来:“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桑桑,我们不去了,就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好不好?”
我一边说着,一边感到自己的心脏刀绞一般的痛,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自私,因为贪图当下的安逸,竟然想要放弃自己弟弟的生命。
可是要冒险的人不是我,如果是我,哪怕要丢一百条命,我也冲上去拼了,然而可能会受伤、会死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