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颜瞻一直以为任伟妈妈过世了。就像他不爱提及他父亲一样。
后来颜瞻也琢磨过——大抵是他们关系很不好。
想一想之前的凑巧碰面,颜瞻觉得,他们两人可能都挺尴尬。
任伟不要他管,可看到她那么焦急的追赶过来,混在年轻人中间挤来挤去,颜瞻很难做到视而不见。他成长于一个幸福的大家庭,就算经历过妮子去世那样的磨难,一家人也是团结一心、相互温暖。他很难想像有什么能令母子间建立起牢不可破的隔膜。
就在颜瞻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却看到任伟妈妈从Pub里走了出来。她大概刚刚借用过洗手间——头发已经整理好,衣服也已经拍打gān净,皮包跨在肩上,脸上的妆容似乎也修饰过。这会儿看上去端庄得体,丝毫没有了先前的láng狈模样。但她的眼睛有些肿,粉底并不能全然遮盖。
颜瞻看到她的同时,任伟妈妈也看到了颜瞻。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优雅的笑了笑。
她不跟他说话,颜瞻也就不知从何说起。他看着她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就要继续向前走。
颜瞻迈了一大步,跟上了她的步伐,“阿姨……”
任伟妈妈停住了脚步,侧脸看向颜瞻。
颜瞻说不话,她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刚刚让你见笑了。”
这句话说的毫无语气可言,生疏又冰冷。
“任伟他……”颜瞻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却组织不来语言。
“没关系的。”还是一句冷冰冰的回答。
无话可说了。颜瞻知道,对方并没有跟他jiāo谈的意思。
任伟妈妈看了一会儿颜瞻,迈开步子向前走。
颜瞻咬着嘴唇,憋了一股劲儿追了上去,“我知道这样很失礼,但是我想告诉您……有些东西是不能割舍的,不失去,不会晓得……任伟他……是真的很为您担心,他只是……”
任伟妈妈再次停下脚步,却一言不发,只从挎包里拿出一把折叠伞,递给了颜瞻,“等会儿可能有雨。”
颜瞻还想说什么,这时路边停下一辆轿车,喇叭滴滴了两声。颜瞻看过去,刚刚那个哥特妆的女孩撅嘴坐在后座上。
“我得走了。”任伟妈妈再次对颜瞻礼貌的笑笑,而后就向那台轿车走去。
司机下来了,是个跟她年纪相仿的男人,他走过来,替任伟妈妈拉开了车门。她一上车,车便扬尘而去。
颜瞻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伞,他忽然发觉任伟的xing格和他母亲非常像。
她显然刚刚哭过,却补了妆,整理好心qíng,然后给“丈夫”打电话,告诉他来接“女儿”与她。她明明那么想要追上儿子说几句话,并由于这件事而掉泪,却可以马上将这些统统抹平,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心口不一,qíng绪都藏在心底。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任伟始终站在Pub门口看着颜瞻与母亲,母亲走了,剩下熊猫仔一人拿着伞站在路边,那背影看上去非常的失落、无力。
丢掉手里的烟蒂,任伟走过去,揽住了颜瞻的肩,语气平平的说:“看吧,那才是一家人。”
颜瞻侧过脸去看任伟,看到挂在他脸上的表qíng似笑非笑。手里的折叠伞被抽出来,颜瞻看着任伟将它抛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很难过。
熊猫仔很难过。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任伟,那眼神传达出深切的悲哀。
“走吧。看你期待的演出,你拢共没看上二十分钟。”
“任伟你难受吗?”颜瞻握住了任伟的手。
“这问题真可笑。”
任伟说完,颜瞻握他的手握的更紧了。
我父亲生前教音乐,已经病故了;母亲是医生,但现在基本不怎么走动。
有时我觉得我没有伙伴,有时我觉得我唯一的朋友就是我所居住的城市,像我一样孤独的天使之城,我们一起哭泣……
任伟他……一定很渴望有个家的吧?
十二点半颜瞻和任伟才进门,进门任伟就去洗漱了,颜瞻简单整理了一下房间。任伟洗完出来说“换你去了”,颜瞻却坐在沙发上不动。
“跟你说话呢,耳背啊?洗去吧。”
颜瞻扭动了两下,拿过放在一旁的信封递给了任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