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学长你不要这么着急嘛。」电话那端传来让辛然不得不压抑着怒火才能听清的话语,虽然轻佻,却胸有成竹,「学长,看来我们需要找个好地方,来交流交流这空缺了好几年的感情呢。」
「你有话快说。」
辛然感到握着电话的手心出了汗,乌恒矾却似乎在暗暗报复自己上次的不友好言论,除了锭维,可能没有人会对他那样说话。
「那么,下午五点半,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
那端的人满不在乎的收了线。
辛然也随之挂断了电话,叹了口气,埋头继续整理着那些繁杂报表。
「哟,学——长——」
乌恒矾朝着刚走进咖啡厅的辛然挥了挥手。
其实不用他这么做,辛然也一眼就看到了男子,那么多年没见,他的样子完全没有改变,夸张而显眼的打扮,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市井流氓或者纨绔子弟。
辛然皱皱眉,不知道要是被公司的人看到了,又会有怎样的闲言闲语。停顿了几秒,他还是向着男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学长,好久不见,你看来一点都不老嘛。」
乌恒矾自恋似的摆弄着自己那已经完全染成银灰色的头发,这简单的举动又惹来辛然一阵内心的反胃。
有时候他自己都很怀疑,像乌恒矾这样的人、这样出格的打扮,耳朵上左一个洞右一个洞,鼻子上还有鼻钉,嘴上还有唇环,那一身晃眼刺目的首饰更是不用说,皮肤保养得甚至比女人还要好,这个全身上下看起来完全就是男公关打扮的人,怎么会是那个在警界里令人闻风丧胆的法医呢?
「如果你所谓的年轻是用来在身上挂着一个个圈圈环环,我倒是确实迫不及待想步入中年。」辛然扔了一个白眼过去,懒得和对方说更多废话。
「拿来。」
大手一伸,他方才落坐的时候就看见了乌恒矾身体左侧的那个文件夹,这家伙虽然经常耍流氓,这种事情倒是办得不含糊。
乌恒矾又笑起来,配合上完全凛冽的冷漠眼神,让辛然更觉不适。
乌恒矾摆弄着那份文件夹,那充满违和感的表情像极了一只正偷腥的猫。
「学长——既然那么想知道的话,」他神秘的笑笑,「我们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也行,」出乎意料的辛然并没多加反对,「那份资料对你来说根本毫无用处,而且就算我松了口,当年那些事情,的确也不过是郁锦川一个人的执念罢了。」
「喂,你他妈的说话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乌恒矾毫不客气的接口说,「锭维死了,你要是敢说自己没有感觉就给我试试看?」
「有必要吗,小恒——?」
辛然故意改了称呼,满意的看着对方的脸立即变成难堪的酱紫色,连那嘴角最后一丝残留的笑意也有些挂不住。
「屁,你再敢这么叫,我他妈的——」
「你也是,锦川也是,」辛然没有理会男子的粗言秽语,姿态优雅的端起了咖啡,嘴里立刻充满了有些苦涩的咖啡香,「锭维啊,他真是好命呢,都已经这么多年,居然还有人能记住他。」
这次乌恒矾倒没有再多说,只是咬咬嘴唇,他似乎能看见咖啡平静的表面,倒映出辛然不经意流露出的落寞面孔,带着怅惘般的,无可奈何似的。
就连看他不怎么顺眼的自己都知道,并非是博取同情,辛然是打心眼里,很羡慕像锭维这样的人。
辛然悠悠拿出了一根烟,点燃,却不急着抽,任由那袅袅的烟雾缓缓上升,最终在天花板的周围盘旋,然后消失不见。
接近昏黄的傍晚,渐渐步入下班的高峰期,窗外的车流量越来越多,夕阳余晖透过窗帘的缝隙,稀稀落落的映照在辛然有些疲惫的脸庞,他轻轻弹着烟灰,开始缓缓和对面男子讲述起那已经尘封了多年的秘密。
破旧的房子里因为放了台华贵的钢琴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连帮忙搬动钢琴的工作人员都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丛杉知道他们感觉怪异的原因,但此刻自己顾不了那么多。
他慢慢坐在琴凳前,上一次触摸这个黑白键是多久了,好像已经漫长的如同过了一个世纪般。
他那个时候弹完最后一次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钢琴被拉到寄卖行抵债,以解燃眉之急。
接着是漫长的躲债过程,家里变卖了所有的家具,母亲终于承受不住心脏病发而去世,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孩子,连逃跑都不知道,自然而然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