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一放学,她匆匆给宋明轩发了信息“我有事先走了”,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家抱了盆栽去找花店老板。(怀恩月休时周五只上半天课。)
老板小心翼翼地刨开土壤看了一会儿,“已经死了。根都腐烂了。”
夏雨欣顿时慌了,“怎么会?你再仔细看看。我每天都浇水,隔三差五还给它施肥,不会死的。”
“就是水浇多了。这几天本来就yīn天湿度大。这植物怕旱也怕涝。没救了。”
夏雨欣想起那一夜的大雨,心灰意冷。
国庆放假前一天,张科下达了“青城中学生书法大赛”的通知。
初中时为应付语文作业,乔雨微练过两年曹全碑,竖短横长笔势圆润的扁平体隶书。之后偶尔有兴致还是会拿出字帖描摹两笔。宋明轩见过,鼓励她参赛。
乔雨微在截止日期之前递jiāo了作品,只因宋明轩说,“万一不小心入选了,我们就可以昂首阔步地去文化宫看展览了。在一大片鬼画符里寻找你的字迹,是不是很有意思?”
某天午饭过后,宋明轩和夏雨欣在后竹园漫步。
犹豫再三,夏雨欣还是开口,“玫瑰死了。”
“啊?”
“可能上次下雨淋了太久,淹死了。”
宋明轩感到有些可惜,但看夏雨欣一副自责又伤心的表qíng,安慰她道,“没事,以后我再送你。”
两周后的课间,张科站上讲台,敲了敲桌子,满脸自豪的笑容。“我宣布一件事qíng,徐浩、柴婷婷、乔雨微三位同学的作品获得了书法大赛三等奖。将从本周六开始在文化宫展览一周。”
“好!”郭达率先鼓掌,其他同学跟着稀稀拉拉象征xing地拍手。他们没有心qíng关心这些,此时只有一个东西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心仪大学的招生信息。
宋明轩倒是一脸灿烂,转头看乔雨微,“我就说你可以吧。下周正好月休,我们周五去文化宫看展览,顺便找找你的真迹。”
过后乔雨微才知道,其他各班班主任为防止扰乱军心,根本就没有下达活动通知。在他们眼中,对高三学生来说,除了学习,其他所有行为都是làng费时间。她突然对张科萌生了一种莫名的敬仰之qíng。
乔雨微不由开始期待那个周五。心底那份小小的喜悦不经意间溢上了眉眼,整个人看上去阳光普照。而不测风云总是在人们疏忽之余悄然降临,将原本已放上轨道的车轮撞出既定线路,然后“呼哈哈”大笑着跑掉,留下被困车厢无所适从的乘客。
周四午饭过后宋明轩陪夏雨欣去书店。夏雨欣随手翻了翻娱乐报纸,看见《山楂树之恋》的巨幅宣传海报。她欣喜地转头对宋明轩说,“明天放学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啊。”宋明轩见她满脸兴奋,毫不犹豫地从命了。
然而,回到教室看见乔雨微的一刹,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完了,我答应雨微要跟她去看书法展的呀!怎么办?”
他碎步挪到座位上,心虚地不时看一眼乔雨微,想着要怎么开口。
他是无法冠冕堂皇地拒绝夏雨欣的,所以只能选择对乔雨微残忍。在爱qíng面前,友qíng总是用来牺牲的,没有先来后到之说。
乔雨微见他一副魂不守舍如坐针毡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见他支支吾吾不愿多说,乔雨微接着做题。
宋明轩又偷看了她几眼,再次开口,“那个,明天我不能陪你去文化宫了。”
乔雨微抬头,“为什么?”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问“为什么”。人们总是问为什么,不过是想为每一个道貌岸然的借口找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说服自己去理解去原谅去自我安抚,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雨欣让我陪她去看电影,是她很喜欢的一部小说改编的。”
“哦,好吧。反正我也没想去看展览,那么多作品肯定找不到我的。”
乔雨微一脸的淡然,却并没有抹去宋明轩心里的愧疚。他本想说“你和筠诺去看吧”,但一想以筠诺的xing子进去不到三分钟就得坐立不安自废双目,又闭了嘴,拿出习题册开始写作业。
普照在乔雨微脸上的阳光消失了。但这并不影响她听课,写字,与旁边的男生友好相处。她原本就是被世界遗忘的存在,她习惯了这种忽视。
第二天放学后,乔雨微迅速收拾好了作业装进书包,尽可能真诚地微笑,对宋明轩说,“祝你们玩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