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梁鳕唯一能想到最为合理的解释。
垂直而下的日头把她刺得眼睛都睁不开,她深陷蓝天白云所杜撰出来的那个幻境当中。
那个密不透风的早晨发生的事qíng随着麦至高的离开、梁姝的回来告一段落。
细细想来,也许那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你看,她没有变成她自己所憎恶的那一类人,你看,她起码表面上依然还维持着君浣所喜欢的那一类女孩形象。
你看,她可以以一名女儿的身份在自己母亲面前宣布“我一次xing还清您的生养之恩。”
在这件事qíng中梁鳕损失的只是一张五十面额的菲律宾比索,那五十比索用在购买避孕药上。
白色的,看起来和维生素片没什么两样,可她倒了两杯水才把那颗小东西qiáng行咽进肚子里。
那晚,一夜无梦。
次日,梁鳕回到拉斯维加斯馆,认识她的人几乎都不约而同和她说同样的话“怎么不多休息两天,你现在脸色看起来糟糕极了。”
脸上带着微笑,嘴里说着“谢谢”,心里却在碎碎念着,这话说得倒轻松,不上班到时候被扣工资的人又不是你。
周五晚上,德国馆人声鼎沸,梁鳕再次戴上蓝色头套,涂着红艳艳的嘴唇,举着啤酒商的牌子出现在拳击赛半场休息时间。
德国馆新招几名兔女郎胸大臀翘,个头也比她高出一个头又很会抓时机摆首弄姿,这导致于她在客人面前没什么存在感,这个晚上梁鳕没卖出去一单啤酒。
回到住处,灯也没开脸也懒得洗,打开窗户往chuáng上一躺,闭上眼睛,潺潺流水声跟随着夜风来到耳边。
说也奇怪,发生了那样一件事qíng她不是应该从这个房间搬出去的吗?
可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压根没想从这个房间离开的念头,甚至于今天早上醒来时,心里出现了两股声音。
“梁鳕,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我没地方住。”“不要搞笑了,你没地方住?”“不不,我不能回到那里,我再也无法和梁女士呆在一个空间了,再呆下去我会越来越看不起她。”“是那样吗?”
是的,是那样的。
身体横疲惫,jīng神却异常集中,集中到她可以捕捉到溜进房间里小生物拍打翅膀的细微声响。
渐渐地,细微声响分成几波,时远时近。
缓缓掀开眼帘,梁鳕看到遍布在蚊帐外点点星星光芒。
依稀间,她似乎曾经经历过那么一个光景,那个光景里头所有一切事物都在晃动着,连同那蚊帐外的星星点点也跟随晃动着,那到底是什么呢,她想凑近一点去看,身体刚刚浮出水面,又被那股重力推回去,手在半空中挣扎着,特别孤单的模样,徒劳地想去抓住点什么,终于——和另外一只手紧紧jiāo缠在一起,那只手比她的手还大,跟随越来越为密集的摇晃,两只手缠得更紧,最终,同时沉入水底,在沉入水底前的那一瞬间,她终于把蚊帐外的星星点点看清楚了。
原来——
那是萤火虫。
抓起枕头,朝着蚊帐狠狠砸去,受到惊吓的小生物迅速逃离,消失于窗外的夜色中。
七月伴随着这个萤火虫之夜拉下帷幕,八月来临。
八月上旬第一个周末,梁鳕站在公园角落旁边,看着身穿按摩师制服的梁姝。
梁女士有很好的演技,如果不是熟知底细的话梁鳕都要把那位在走廊摸索着的中年女人误以为是一名眼睛失明者了。
经过那件事qíng,梁姝好像懂事了,她来到澡堂,和在天使城那些失去了竞争力、会点按摩技术的女人们一样充当起“盲人按摩师”。
澡堂管饭,能接到客人就可以赚到钱,每小时十五比索,这十五比索得给澡堂五比索。
从前,梁姝是怎么也不会gān这种活,第一赚到的钱少,第二,她压根不会把自己和“失去竞争力”这样的标签联系在一起。
夜幕降临,梁鳕离开公园,没回到住处直接来到拉斯维加斯馆。
更衣室在三楼,在爬楼梯时梁鳕感觉到有些吃力,她想那应该和她没吃晚餐有关吧。
梁鳕已经连续三天没吃晚餐了,不是为了减肥也不是为了省下晚餐钱,而是她真没胃口,她怀疑这也许和那颗看起来像维生素片的小东西有关,那又苦又涩的滋味一直残留在她舌尖,导致于她茶饭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