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痕迹早已随那次大火消逝,如今这地板不是当年他小脚踩过的,这窗户不是他曾经好奇张望过的。一切的都一切都已面目全非。
他看着对面的佳琪,感觉到一丝罪恶。当年策划这起事故的两个人,他们的子女居然敢踏进这个地方,安然地喝起咖啡,还准备大谈他们之间的爱qíng问题。
佳琪坐在对面,一直等着柏原说对不起。但他从进入这个地方开始,一直心不在焉,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别有想法,不得而知。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好觉,没好好吃饭。尤其当爸爸说,柏原马上会来跟你道歉。但这个“马上”,她等了整整两天。
看她无jīng打采的样子,沈道成动了气:“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还做这种不光彩的事,有什么值得你茶不思饭不想的!”
一开始,佳琪很受打击,觉得错看了柏原。回想自己与他的点点滴滴,怎么都不能把他跟这种艳遇联系在一起。
晚上,当她拿起那本杂志盯着封面看时,突然脸红耳热。她于是明白,自己并不是觉得这件事有多么难以接受,而是一直以来,柏原都只是被动地跟她做这种亲密动作。
而在这些女人面前,他醉眼朦胧、举止轻浮,手搭在那些女人的胸口、迷离沉醉,这画面竟让她血液沸腾、心驰神往。她知道自己只是在吃醋,吃那些酒女们的醋。
“你知道,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
佳琪从遐想中回来,条件反she一般,没有兴致地问:“什么?”
服务员放下咖啡,佳琪看着玻璃盘子里jīng巧的茶点,突然来了jīng神:“这里?不是原来着火的那家吗!”
柏原语气沉重,说出来的话像在水里浸泡过:“这里是云修的家,真正的家。”
佳琪一下子倦意全无。
她已经知道云修不是柏原的亲弟弟,因为被柏原的身世问题困扰,所以费了一番周折才打听明白。她急着打电话告诉柏原,而那时柏原已经听过录音,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一直以来,她不怎么喜欢云修,可能因为柏原做什么事都把他带着的缘故。但真正发现后,又觉得他可怜。从小失去父母,对于一个生活在父母羽翼之下、无忧无虑过着快乐生活的人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qíng景。
她握着咖啡杯,淡淡地说:“我都快忘了这些关联了。”
柏原昨晚还在他chuáng边翻看那本书。那时,他说不再需要这本书。看过一遍,才恍然大悟:他早已知道,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然而,这里也早已不是他的家。哪一块地方,都没有留下家的痕迹。
“我们都是重返犯罪现场的罪人。”
佳琪挑起一块糕点,觉得没有食yù:“其实,爸爸做的事,我大概了解一些。”
柏原想,包括出谋划策和杀人么?
“但是,你如果因此疏远我,我会觉得冤枉。如果你用那种方式报复我,我也会难过。”
“我没这样想。”他撒谎了,至少曾经想过。
当开始知道沈道成的勾当时,柏原有过顾虑。但现在看来,佳琪有这样的爸爸,自己也有更为yīn暗的爸爸。真要论出身,他俩是般配的。都是带着罪孽基因的孩子,谁都不要嫌弃谁。
佳琪qíng绪又开始低沉,仿佛刚才是qiáng撑的jīng神:“我们无法选择,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家庭,你也不能。我知道爸爸的为人,知道他做过许多坏事,但我依然会箍着他的脖子叫爸爸。
我不会因此恨他,不会敌视他,只不过在怕你受到伤害时,才会尽可能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我想,对于你爸爸,你也是这样的。”
柏原无法说自己跟她不一样。但她说得入qíng入理,没什么好反驳的。以前,总怀疑她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现在,这另一面显现出来了,认识到她极为成熟的一面。
“那,他现在住哪里呢?”
柏原的目光里饱含戒备,佳琪也立即不悦:“我只是关心一下,这也不行?”
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
也许,他住在赵医生那里吧?等他走后,才发现,那些银行-卡都放在抽屉里。他没有带现金的习惯,就算带,也不多。这么冷的天,如果只靠自己,应该过不下去。
佳琪呼呼喝光了咖啡,挥手招呼服务员,示意续杯。
“这又不是酒,那么起劲?”
把自己叫出来,然后只字不提他做过的事,佳琪有点心塞。
虽说,最近的心qíng可以理解,但也不能一不高兴就去泡妞啊?换了我,结婚后,也像他那样,一言不合就跑去找帅哥,应该是不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