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当医护人员用担架把姐姐从房间里抬出来时,她搂着吓坏了的柏原,看着表qíng黯淡的姐夫,心里却没有悲哀。
姐姐因为这个男人导致不幸,但她并不恨程雄。反而认为姐姐是因为太过qiáng势,才导致了自身的悲剧。如果换作她,相信自己会做得很好!
她对程雄钦慕已久,一直幻想着取代姐姐成为女主人的那一天。因为姐姐意外去世,留给她一个天时地利的机会。多年以后,她得偿所愿。虽然没有名份,但也算得上是外界默认的女主人了。
似乎是觊觎别人地位付出的代价,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没过多久,她被几个医生共同诊断为先天不孕!
程雄虽然有儿子,但对孩子还有期待。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对他毫无吸引力可言。留她在身边,一方面为了柏原,一方面,他也懒得重新物色女人,尤其在经历柏原妈妈的事件之后,他认为,要想找到一个既合自己心意,又不眼红财产的女人,太难!与其再冒一次险,不如就保留这样的家庭形式。
从男人那里得不到关爱,她只能自己关爱自己。
虽然有钱,但找个知己很难。除了一帮吃喝玩乐的阔太太,她没有真朋友。在这个圈子里,除去那些存心套取八卦的人,谁也不愿làng费时间听一个没合法地位的女人絮絮叨叨。她们只关心这些悲痛有无传播取乐、践踏尊严的价值,并不真正在意你的痛苦。
她的生活轨迹,不是成天血拼就是泡在会所里享乐。跟着她们到处游dàng,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在的场合,这些太太们会带着鄙夷的神qíng,兴高采烈地讨论自己。人大概都是如此,乐于挖掘别人的不幸。
这个圈子,到底是无聊的女人太多。她无法掌控别人,也没想过要脱离这个群体。天知道,除开这个社jiāo圈,她还能绕着哪个新轴心继续自己的生活?
想想,还只有这个姐姐肯听自己絮叨了。小姨吸吸鼻子,继续说:“上回去了一趟酒会,觉得我们柏原亏了。
你知道跟柏原谈恋爱的佳琪吧?我提到过的,跟她们一比,就是一棵小白菜,太不起眼。
你儿子不像你,没一点势利心。我原本想,爸爸有钱,但有个财大气粗的老丈人总归更保险。何况,这个家里还有个男孩呢!
那孩子长大了。说句让你生气的话,从外貌上来说,柏原不如他。唯一安慰的是,听说找了个穷人家的女孩,长相xing格好像都不怎么样。我没跟程雄说,说了肯定要出面反对。
我的私心你也明白。年轻人么?总有控制不住激qíng的时候,到时,不管是生米煮成熟饭还是闹得jī飞狗跳,对柏原,只会更有利。”
说到这儿,小姨自己笑起来:“你说,是不是咱家风水不好?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以他的条件,怎么就能看上那种人?妈妈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如果听到这消息,怕要从坟里跳出来。
你儿子更搞笑,想过bī他跟那女孩分手。我在这个圈子不少年头了,见过很多豪门兄弟,有的还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都没见过这样的。
小时候吧,觉得是没人玩,还没萌生争斗的概念。可长大之后,仍然很亲,不知道算不算孽缘。不过,那孩子xing格温顺,不像是会跟柏原抢继承权的样子。这么说,你也许好过点了。”
一天后,一个男人也站在墓前。
雨依旧下着,他没带伞,雨点顺着发丝滑落。他的额上已有皱纹,鬓角泛白。
时光如梭,他不记得这已经是第几次站在她墓前。
“这几天,我一直在犹豫,不知道是否到了该说出一切的时机?要想报仇,总是宜早不宜晚。”
除了刷刷的雨声,没有任何回答。
他透过雨帘,望着湿哒哒的墓碑,连回忆都沾着水汽。
很多年前的一个雨天,她撑着伞,额上的头发却已完全湿透,像只受惊的小动物,战战兢兢立在门外。
他以为受了丈夫的气,急忙把她让到屋里,拿出gān毛巾。
她却只拿毛巾兜住头,顾不上寒暄,摸着隆起的肚子说:“我怀孕了!”
一时,他觉得有些好笑:怀孕这种事不应该跟丈夫说么?弄得好像是我的一样。
但随即感觉到不妙。他了解她,如果只是寻常事qíng,她绝对不会如此辛苦地跑过来。
时间紧急,她没空遮掩,直截了当地说:“怀疑孩子不是我老公的。”
他才要坐下的人,瞬间僵住了。
“我好像,遇上了麻烦。”
似乎他才是。他木然坐下,陷入狂乱的思绪,不知道如何迎接她的信息:是让他想办法瞒过丈夫,还是联系医院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