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我,骗我!你小子就骗我吧!”一边说,一边再不理会云修的拉扯。衣服也不脱,扭着身子钻进被窝。
云修捏捏嘴角,想着怎么把他弄出去时,就看柏原已经很不见外地扯过被子,滴溜溜一滚,把自己裹得像条虫,歪在chuáng的对角线上,迅速睡过去了。
这下,云修非但没被子盖,连躺的地方都被占据了。
他拨弄他几下:至少给他留块地啊!
这一拨弄,柏原火了,忽地坐起来(由于被子裹得太紧,坐起来费了点时间):“就是你的房间怎么了?我还不能睡啊!”
如此理直气壮,云修反被问得一阵结巴。
“你那么一丁点小的时候,还不是天天在我chuáng上睡?我是赶你了挠你了,还是收你房租了?!喝多了,睡一晚,就这么嫌我?”
每次喝醉,他讲出来的话都很有意境。每到这时,云修不知道是该恼还是该笑。
裹得不舒服,他又突发奇想,在chuáng上转了几圈,被子松开来。云修还没看明白他耍酒疯的意图,这位哥哥一个不小心,连人带被子扑通滚下了chuáng!
云修没来得及说话,柏原自己起来了,扒着chuáng沿,眼圈红红地看着他。
云修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不是我推的。”
哥哥并不相信:“刚才就一直戳我戳我,不是你还是谁啊!”
云修放弃了解释。明明是醉话,但他总能找到神奇的连接点,以为他不记得,争论起来又很有逻辑。说不上来哪里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这就是传说中的诡辩么?
“算了,我是明白了。对你好,都是白好!把我鞋子弄哪去了?”他晃晃悠悠站起来。
给他找来拖鞋,柏原不穿。
“刚才谁说要鞋的?”
“我!怎么了?”柏原看着弟弟,似乎很不满意,“以后,我也要像别人的哥哥那样对你!”
云修只想笑:别人的哥哥是什么鬼?又在哪听到刺激xing对话了。
再给他穿,这次柏原乖乖穿上了。才穿好,呵呵一笑,一边一下,把拖鞋甩出去老远。
云修看得无语。只好说:“躺吧躺吧!赶紧睡觉。把衣服脱了。”
柏原双手jiāo叉抱住肩膀:“还得脱衣服?”
云修看那样子,哭笑不得:发酒疯的境界真是一làng高过一làng。
柏原想躲,云修一把抓住他,先把外套扒下来。柏原嚷着“我鞋子呢?不在这睡啦!”
这一嚷,云修不太确定是给他找鞋子,还是继续把这身充满酒气的衣服换掉。想了想,还是选了前者。
他才下chuáng,柏原就机灵地往被窝里一钻。
云修只好又折回去:“起来!脱衣服!”
“不是脱过了吗?”
云修不管,只管脱他衬衫。要脱裤子时,柏原不gān。
“那,出去!”
柏原老实了。
云修扒下衣服,往他眼前一放:“看看,这穿的什么,就往我chuáng上滚?衣服都没换,好意思跑到人卧室来。反正你也没洗澡,否则我要换chuáng单。”
柏原笑着:“那你换啊!”
“你不是没洗澡嘛!换了等于白换!”
喝过酒,这家伙睡觉也不老实。像只躁动的螃蟹,一直在张牙舞爪地凹睡姿。
云修不得不根据他的睡姿调整自己的姿势,否则一不小心,他一条腿就架到胸口上来了。或是像现在这样,在后面环抱着他,用胳膊箍住他的身体,让他喘不过气来。
柏原的脸贴过来,一种又苏又麻、过电般的感觉迅速窜至每一根神经末梢,让他脸颊发热,很是尴尬,因此拼命想挣脱他的怀抱。
“不要动!云修,别动。”柏原不准备松手,咕哝着,“以后你会懂,这个家里,也只剩拥抱是最实在、最珍贵的礼物了……”
云修不再挣扎。
他看不到柏原的脸,却能看见他的心。这人总在喝醉后,说出令人动容的话来。
他不相信酒真能麻痹人的思想,真要麻痹,也是那些经不起酒jīng淬炼的观念。内心深处,总有不能磨灭的执念,只在屏蔽一切虚伪假象后,才能露出鲜明又深刻的面貌。
他和柏原一直在找寻,找寻一种抽象又具体的安全感。在这个空而大的屋子里,金钱是空,名利是空,家庭内核是空,只有黑暗中孤独的人,相互拥抱着才能感受到人间这一点暖,这一点真。
此时,看着熟睡中的哥哥,云修想起昨晚那些话,忽然很想摸一摸他的脸。
指尖将要触碰到他的肌肤时,柏原突然睁开了眼。吓得他赶紧把手一缩。